17、廠督還疼嗎
手腕好疼,廠督的力氣好大呀。
見喜吸了吸鼻子,見他怒氣消了一半,趕忙在眼睛裏蓄了些水霧,看著他掐地通紅的手腕,又擡頭瞧著他。
“廠督,你抓疼我了。”
梁寒一愣,隨即面無表地松開了的手腕。
半晌回過神,又心覺不對勁兒,他竟然就這麽放過了?
就因為一兩句言語,便能容如此膽大包天,犯上作?
他眼中波瀾再起,鷙之瞬間升騰起來。
見喜臉煞白,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心中陣陣發,這祖宗不大好哄啊。
又眼疾手快地撲到他懷中,甚至將他撞得往後退了些,兩條的小臂纏住他勁瘦的腰,“廠督吃了藥,再有見喜這個小暖爐抱一抱,一定會好得很快噠!”
這一晚,頤華殿衆人的心從懸崖跌落深淵,從深淵起飛要崖邊,又再度猛降,如此反反複複多時,生生憋出一後背的冷汗,膽子小的心髒都承不住。
過後衆人不在心中嘖嘖稱嘆,夫人就像一塊糖,甜到督主心裏去了。
夜裏梁寒冰涼的手掌握住白的脖頸,惡狠狠地警告:“往後再敢如此大膽,咱家掐的可就不是你的手腕了,知道麽?”
見喜窩囊啊,乖巧地在他懷裏窩著,好生勸道:“可是廠督也要聽話吃藥,否則這寒氣驅除不了。”
梁寒呼吸重了重,眼看著怒意上頭,見喜又到了他纏著紗布的手,“廠督還疼嗎?”
良久的沉默之後,黑暗中聽到他微微一哂,“疼算什麽?人人都想要我的命,閻王爺差人蹲點兒等著收我,可他們沒這個本事。”
他的手挲著的脖子,忽然側過頭來看著,眼中含笑,“若是廠督哪一日死了,把見喜一起帶走可好?”
見喜聽得渾發,來了,他又來了。
一臉無奈的表,主把腳丫子送到他手裏,讓他慢慢著,一邊道:“廠督不會死的,見喜也不會死,見喜這輩子都陪著廠督。”
話落,脖頸間忽然一痛,牙尖的聲音伴隨著疼痛侵襲而來,痛到腦殼充,腳指頭在他手裏不住蜷起來。
早就知道老祖宗是豺狼轉世,果不其然來咬的嚨了!
見喜嚇得魂都飛了,分明哄得好好的,沒想到他竟欺上來,在脖子上狠狠齧噬一口,完了還將頭埋在的頸窩,在傷慢慢吮吸,如同飲。
一日之中提心吊膽幾百次,見喜覺得這顆心能不要就不要了,給廠督自己拿去玩吧。
一點也不想說話,只想哭。
明明告訴自己,把他哄得高興了,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就好,其他的都不要放在心上,廠督留著你的小命,你還奢什麽?
可是為什麽,做個暖床的玩意兒也這麽難。
把自己比一頭牛,再健壯的大水牛,或許也有累死的一天。
良久,梁寒覺得下人似乎不了,有啜泣聲傳至耳邊。
“哭什麽?”
他蹙起眉頭,心煩意。
不過是對的放肆小懲一番,竟然敢耍小子。
他握下頜,眸冷峭,切齒道:“不說話,以後都不要說了。”
聽他冷冷開口,見喜哭得更大聲了,眼淚珠串似的往下落,一邊哭一邊著頭皮道:“見喜不是怕死,是怕死的時候……快活日子還沒過夠。”
梁寒把扔在一邊,自己平躺了下去,煩躁地按了按太xue,問:“你想過什麽快活日子?”
見喜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小時候舅舅賭錢,還……還是個小,今兒缺錢了就把我賣給鎮上的員外,夜裏再從員外府我出來,轉頭賣給臨縣的客棧掌櫃,回頭又讓我跑出來,再買給鄉裏的老大爺……”
梁寒冷笑一聲,“你舅舅聰明。”
見喜小叭叭的沒停,說得聲淚俱下,嗚嗚咽咽,“後來被人發現了,舅舅被人打斷了一條,舅舅、舅母兩個人什麽氣都往我上撒,把我折磨夠了又賣給了人牙子……原本想著進宮過好日子,可娘娘竟被遣去了廟裏做姑子,如今回來了,見喜好不容易了廠督的人,若就這麽死了,不甘心吶!”
梁寒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才會在這兒聽一個蠢貨啰啰嗦嗦說這麽多。
可他竟不由自主地聽進去,扶額閉目,沉半晌,用他平生僅見的耐心問道:“有什麽不甘心的?”
見喜了鼻子,道:“跟著廠督沒漲見識啊,您說說,那北方的熊掌,江南的蟹,閩南的姜母鴨,廣州的荷葉飯一樣沒吃過,螞蟻河的珍珠又大又,還有話本裏的翠翹金雀,碧玉搔頭我更是沒福氣啊!”
梁寒角冷冷一勾,這蠢東西,原來是等在這兒了。
見喜自然知曉點到為止的道理,忙抹幹淨了眼淚,了泛疼的心口,收拾好心後,又小心翼翼攔腰抱住了他。
“廠督有什麽心願嗎?”
竟跟他話起家常來。
梁寒自嘲地笑了笑,過去那些事不用他來回憶,總是見針地試圖控制他的緒,侵蝕他的意志,哪怕是想起一點,他就暴躁得想殺人。
很早的時候,他就決心做人上人,控這世間所有的生死,破壞所有世家與寒族、文人與宦一以貫之的規則,讓那些瞧不上他的人永遠卑如塵泥。
這世上該有什麽,不該有什麽,不都是上位者說了算麽?
他做到如今的位置,早已經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想做什麽無需再三權衡,生殺予奪不過一念之間。
心願?
他心中冷笑,他沒有需要像世人一樣深藏心底的願,抑或是對花對月才能訴說的心事,那些都是無能之人的白日做夢。
該報的仇他已經報了,用他們最為懼怕的方式。想殺誰只要他揮揮手,下面的番子搶著立功,皇帝敬他,更不敢他,滿朝文武、平民百姓恨他,更畏懼他。
宦又如何?這世上他已不必跪任何人,皇帝、太後也不行。
他無意識地挲著手中那的腳丫,方開口,卻聽到綿綿的呼吸聲。
敷衍。
方才還在問他,連這一刻都不願多等,竟然睡著了。
他怒從中起,指尖在腳心狠狠一,見喜迷迷糊糊地“嚶”了一聲醒過來,雙目半闔,“祖、祖宗……”
他眼底寒芒微,在他耳邊沉著嗓子問:“這輩子都在廠督邊,死也不離開?”
見喜愣了一愣,趕點頭示好,不離開就不離開,又說死做什麽呢。
“好,往後刀山火海,廠督都帶著你。”
見喜無辜地扯了扯角,金山銀山可以接,刀山火海大可不必。
是個明白人,若是話本裏的男子說刀山火海都在一起,那必定是本著和姑娘海誓山盟去的,但這話從老祖宗裏說出來,除了要的小命,沒有別的意思。
梁寒惻惻地著,皮笑不笑地問:“若有人來殺廠督,見喜怎麽做?”
見喜急急忙忙表忠心說:“廠督殺人我遞刀,廠督放火我盯梢,誰敢傷害廠督,見喜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梁寒滿意地笑了笑,渾舒展,“若是本督發現你有違此言,到時候新賬舊賬一道兒算,就是怕你消不起啊。”
見喜搖搖頭,像平日那樣了他口,“怎麽會呢,見喜都聽您的。”
心裏卻把老天爺、閻王爺兩位爺,八大菩薩,七十二路仙家神靈通通求了一遍,廠督行為與見喜無關吶,實在不行,那就別把廠督收走了!否則廠督一定會拉著一起下地獄的。
次日一早,見喜難得發現邊空空,廠督已經上朝去了。
瞧著天尚早,子又犯了懶,翻了翻打算繼續瞇一會,右手在枕邊倏忽到個圓潤潤的東西。
這是……蛋?
殿裏燭火昏暗,移了移位置,找到了一點線,睜大了眼睛認真地端詳著手裏那顆奇奇怪怪的蛋。
倏忽心口一窒,目瞪口呆。
難不是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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