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瓚還沒在艷通房的懷里舒服的窩上幾日，就被宗族那邊告知舉的事，他收拾行囊領著奴仆去云城述任，然后就要去一個他聽也沒有聽過的貧瘠縣令去上任！

他怒不可迭的撈起外衫要翻下榻，昨夜鬧得久，通房人還迷糊著，怯怯的往段瓚薄弱的膛里去，拉著錦被，“爺，再陪婢子多些時間吧。”

“滾下去！”段瓚鐵青著臉呵斥，將懷里的人推開，對著外頭呼道，“進來伺候！”

門一開，是剛才傳話的小廝，通房丫鬟尖一聲，嚴嚴實實的裹著錦被在角落。

這個小廝手腳的也笨，段瓚錦袍上的玉石扣子扣了許久也未系上。

“啪！”

段瓚不耐的扇了小廝一掌，兀自摟著外袍，往門外焦急而去。

他喚了轎子，先是去了一宅，宗族長老們仿佛早就知道他會鬧上一遭。

大長老年邁的臉上壑壑，對他哀嘆一聲，“大爺，你去外頭歷練歷練也好，你不能再無所事事下去了。”

段瓚此時的腦袋卻獨一次的靈，他愣愣道，“你從來只喚我爺的，你從來只喚我爺的！”

“我要有嫡兄弟了對嗎？所以你們才我出去對嗎？！”

“你不要怨你母親，都是我們這些人決定的，你母親已經為你擋了許久，不愿再抱養一個，是我們的。大爺您永遠是嫡爺。”大長老勸他，語氣慈和。

段瓚不管不顧的瘋了一般的往三宅跑去，連轎子都不乘了！

他要去求求母親！他可以接有一位嫡兄弟，但他萬萬不想離開段家，去外頭尋苦頭吃！

“母親！母親！”

三宅的主門閉著，馬管事拉著段瓚，“哎呦！爺，主母不在段家，主母這幾日在外頭有要事，都不會回來的！”

段瓚在外頭坐著等的，馬管事識趣的不再勸誡，只是給他搬了一個椅子。

宅子的里院里，一名十三歲的俊逸年板板正正的跪著奉茶，口吻敬重，“母親！”

賀玥接過杯盞喝了一口，清姝的面上帶著溫煦，親自彎腰將他扶起來，“過上兩日，去祭堂那邊過續，你便是我的孩兒了。”

如果忽略宅子外時不時傳來段瓚的喊聲，這還當真是一場母慈子孝的場景。

段川鶴，比段瓚小上三歲，亦是當初段齊岱曾經考慮過抱養的人選，但是因為年紀過小，最終段齊岱選擇了段瓚。

兜兜轉轉段川鶴還是為了嫡爺，可見命運的回轉。

賀玥對段川鶴是滿意的，最起碼他心機比同齡人乃至段瓚都深上許多，明明兩人是第一次相見，段川鶴卻依舊能顯出孺慕和稔。

“外頭是你嫡兄，你可要去見一見。”賀玥問他，像是隨口一說，并沒有什麼深意。

段川鶴撓了撓腦袋，搖搖頭，一副赧的神，連耳朵都泛起了紅暈，低頭回道，“兒子冒冒然就以嫡弟的份去見兄長太過突然，還是等兒子準備薄禮，按著禮數去見比較好。”

賀玥溫笑著噯了一聲，本就不可方的容一霎間暈出更為奪人的絢目。

是坐在椅上的，量比站著的段川鶴略微低些，抬眸，眼里無甚緒，語氣卻很是愜然，“按著禮數好，禮數總歸是錯不了的。”

段川鶴也隨著笑，面上純然，手心和脊背卻發了汗，冬日的風刺骨，一吹就匝匝的粘連在背上，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被皮骨一般的看清了！

這位連姓名都被掩蓋的不風的主母，姿態慵散懶倦，從第一面看著時起他就渾上下都囂著懼然。

原來這一年里段瓚就是有著這樣一位母親。

…………

南王王府里，南王看著一常服的寧如頌，不心下慨道，曾經恣睢涼薄的陛下變得更為漠淡了，跟高山上的凜雪一般，怕是再沒有化的一天。

“聽說靖穆帝瘋了，朕過來瞧瞧。”寧如頌對著南王說出他的來意。

南王神一僵，用手一抹面，一瞬間愁苦了起來，“的確是瘋了，被何太后給過頭了。”

現在他竟然連姐姐都不想再喚了，可見這如海般深邃的親也經不起經年累月的消耗。

“他現在就是稚心思，沒什麼好瞧的。”南王正想迂回拒絕，就進了寧如頌那雙冷唳的眸子。

“把人帶過來！”南王只能對著不遠的侍衛吩咐道，又轉頭對著寧如頌語氣弱下來，“靖穆帝畢竟是你父皇，他如今又不同以往，說錯了話，做錯了事，你多多擔待一些。”

南王言辭之間竟然是護著靖穆帝的，寧如頌著手腕上的香灰珠，瞧瞧，當真會蠱人心，僅僅一年的時間罷了，南王的心思便掉轉了一番。

暗探來報，何太后如今可是被南王幽在自己的院子里，不過寧如頌并不會多加干預，南王自有分寸。

靖穆帝被侍衛領進來的時候，都快寧如頌認不出了。

不再穿著一不變的月白裳，千山翠的上好錦袍，腰上還綴著三重玉環相配，右手腕上還纏著念珠，左手卻多出了用做保平安的平安鎖鐲子。

細細端詳，靖穆帝被養的很好，瞧著比一年前還年輕些，不知的人一看，只會覺得他才二十七八的年紀 ，端冷的容不再難以攀援，沾染上了稚氣。

他一來就怯怯的躲在了南王的后，平安鎖的銀鈴鐺發出幾不可查的聲響，南王嘖了一聲，出一只手讓他攥著，方才平靜下來。

“陛下，你瞧見了，他現在就這副樣子，我給你看牢他，他會同何太后所說一般，一輩子都待在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