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轉瞬而逝,春雨淅瀝,潺潺流淌,一封封函從云城到段家宗族,又從宗族的手里到賀玥的手里。
三宅的外院書房里,段川鶴正給主母批看他寫的一月之所有的策論,按照以往他都是先給教書先生看過,若覺得不錯,就轉給宗族長老。
可從他為了嫡二爺以后,策論便由主母親自批看,深固的觀念其實并不好拔除,段川鶴一開始心只當走個過場,可漸漸發現雖然主母不懂策論書寫的規格章法,但對策論的核心,對朝堂發布的政令一眼就能看穿本質。
再過了幾次,段川鶴明白,其實主母懂得并非朝堂,而是上位者的心思,能將帝王發布政令的目的給揣測個七七八八。
難怪宗族他和主母多多來往!人難免對不可知的心生窺探,段川鶴愈發好奇主母被掩蓋的曾經是如何模樣?
他不在主母沒有察覺的時候,大著膽子抬頭端看著的形貌。
令人咂舌愕然的出容,春日的夕照里,似蘊藏著和的白玉擺件,玉骨珊珊。
一件普天之下最華奢姝雅的擺件。
段川鶴有時會想,如果他當真是從腹中出來的嫡子該多好!他就不用步步算計,他應該一出生就能擁有一切。
小碧將封裝好的函放在案桌上退下。
賀玥并不避諱在場的段川鶴,挑開封口,將紙拿出來端看,眉頭微皺,沒了以往閑散的姿態。
段川鶴將策論規整好退下,他知道那些函并不是現在的他有資格窺探的。
函上面寫著段瓚被留職在云城,在白回顯手下當起了五品的文。
段瓚怎麼和白回顯混做一道了?賀玥清幽的面上浮現出思慮。
接下來的幾封函都是段瓚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并未有出錯的地方。
段瓚邊的小廝和婢幾乎都是宗族那邊安的眼線。
賀玥悠悠嘆了一口氣,將看好的函放在一旁,額角。
“但愿不要出什麼事,段瓚對上白回顯只有被玩弄于鼓掌的份。”
…………
云城的段瓚這些日子過得可是舒心極了,原本以為來了就會被分到偏僻地方做縣令,畢竟舉文書上就是這樣寫的。
可哪想到戶部的白大人對他卻青睞有加,親自調轉關系將他留在云城,還給了正五品的閑散職。
他又過回了段家的日子,甚至沒有規矩著以后,他越發的肆意,整宿整宿在各路頭娘子的私大院也是常有的事。
今日卻不同以往,他幾乎焦頭爛額。
“下,下不的!”段瓚喚了起來,秀氣的眉眼塌了下去,“下并沒有再進一步的想法,如今這樣就很好了!”
這什麼事兒呀?!他當真不想升!也不想進宮去拜見陛下!
坐在他對面的白回顯笑得和善,俯拍了拍他的肩,語氣平和,“段瓚,你呀,是個有才的!本才提攜你,進宮的事,本已經和關公公提過,等會兒收拾收拾就和本走吧!”
說假話很昧良心,幸好白回顯已經沒有多良心了,在沒遇到段瓚之前,白回顯認為段家是一個太過殘忍的世家,遇到之后,他覺得段家手段還是很和的。
竟然容忍段瓚當了這麼多年唯一的嫡子,如果當真將段家給段瓚,恐怕段家就毀在這一代了。
段瓚臉垮了下來,再心不甘不愿,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白回顯進宮了。
宮里如他所想,華貴莊嚴,他和白回顯一道步行去陛下的永定宮,路可真長啊!他幾乎走了快半個時辰,腳都要廢了!
他們跟著太監走到永定宮書房門口,還沒有傳召,段瓚老老實實的在一邊,垂頭盯著腳下的云紋磚石。
永定宮書房里傳出宮的求聲。
“陛下,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吧!再給奴婢一段時間吧!奴婢定能查出玉鐲的下落!”
宮的聲音含著濃厚的絕,似是被人到了懸崖前,再進一步就是摔下去,碎骨!又傳出了一陣磕頭聲。
段瓚面一僵,全抖了抖,果然如傳言中一般,這皇宮就是龍潭虎,稍有不慎就要連骨頭都被吞噬干凈!
向來都是平和的白大人小聲的咦了一聲,他的記向來不錯,這個聲音是曾經皇后娘娘邊的大宮,小桃子。
這是發生了什麼?
書房門被打開,小桃子從里頭被兩個太監拖了出來,額角都滴著,染了的半邊臉,口中一個勁的說著:“多謝陛下開恩!多謝陛下開恩!”
想來一條賤命是保住了。
小關子一甩拂塵,聲調上揚,帶著宦特有的,“白大人,段大人,陛下傳喚你們。”
段瓚畏手畏腳的綴在白回顯的后頭,再作僵的跪下行大人,“微臣參見陛下!”
確實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微臣,一般四品以下的員是沒有資格面見陛下的,他這是沾了白大人的“福”!
“起。”
陛下的聲音尊崇清泠,孤淡漠然,段瓚等白回顯起后,也撐著打的起來。
段瓚竭力小著自己的存在,但其實他才是這場君臣面奏的主要人。
“你是段家人,上一任段家家主朕在時見過幾面,是個有雄才大略的英才。”寧如頌垂睨著下方的段瓚不不慢的說道。
上一任段家家主段齊岱在靖穆帝愈發沉溺于求仙問道時,就離場回到段家一心做家主了。
再次得到消息,就是他的死訊,寧如頌曾經還惋惜過。
不過此時的寧如頌不知道,以后他會有多慶幸段齊岱已經走了。
段瓚已經習慣旁人在第一次同他說話時,先提及他的父親,他恭謹的回答,“能被陛下夸贊,想必父親在天有靈也會欣喜萬分!”
“段家還是一心世嗎?”寧如頌淡淡詢問道。
“這…這…”段瓚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索自貶,“微臣在家族中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實在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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