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顧焱還活著嗎？

江念棠一直睡到夜宴前, 剛睜眼沒多久，就聽見外人的人傳陛下駕到。

急匆匆起床，讓右想幫忙穿好衫, 在趙明斐進門前一刻迎了上去。

在宮宴前，兩人先吃了一頓墊肚子。

江念棠心知今天早上的事兒定然會傳到趙明斐耳中，早已經想好了理由, 只等他問起。

然而一頓飯下來，趙明斐半個字也沒提嚴珩一，弄得江念棠惴惴不安, 好像頭頂懸了一把不知何時落下的利劍。

艱難地找話題聊天，趙明斐興致不高，可有可無地嗯了幾聲。

這下心裏更加七上八下, 味同嚼蠟地用完這頓飯。

趙明斐端起消食的茶水抿了口，忽然道：“今日你見到恭王的一雙兒了？”

江念棠握住茶盞的手一, “見到了, 冰雪聰明的一對兄妹，王妃好福氣。”

趙明斐眉一挑，看向江念棠平坦的小腹。

江念棠一直關注他, 瞬間察覺到他的視線，心虛地擡手放在前, 靈芝紋織金孔雀寬袖擋住細柳腰，但雙手相的剎那又迅速分開。

懊惱自己為什麽這麽沉不住氣, 這般反而顯得自己蓋彌彰, 徒增懷疑。

趙明斐單刀直：“明天找太醫來看看。”

江念棠抿了抿, 垂眸道好。

的低眉順目取悅了趙明斐，連帶著今早上與安遠侯夫人發生的事兒也暫時被他了下去。

趙明斐剛聽時也覺得奇怪，江念棠怎麽會忽然問起嚴珩一來, 還細細回憶了一番嚴珩一有沒有跟他說過關于江府棠小姐的事兒。

後來嘲笑自己草木皆兵，竟然懷疑到嚴珩一上去了，他甚至還覺得有幾分合理。

為什麽嚴珩一查了半天都沒查出來有用的線索，如果那個子期是他本人就能說得通了。

嚴珩一早年在煙花巷尾四勾搭，怕惹上麻煩不敢留下真實姓名，便隨口胡謅什麽之霖，柳瀟之類的化名，說不準就有個子期。

趙明斐換李玉去調查此事，存著排除他嫌疑的心思。

兩人收拾了一番，準備前往宮廷夜宴。

一路上都有花燈映照，檐廊下，樹冠上都是的宮燈，黑夜絢麗如白晝。

道路兩旁三步站著一個宮人，手持八角宮燈低頭躬，為他們鋪出一條璀璨的星大道。

兩人腳下的影子不可避免的糾纏在一起，怎麽也分不開。

時隔不過幾個月，江念棠再一次來到宴請群臣這，不由心慨風水流轉。

彼時還是坐在下面任人打量的罪人之妻，要獨自面對諸多各異的眼神，那時候心裏說一點不慌是假的，但愣是憑著一口氣撐著不怯。

如今與趙明斐高坐上首，們再不敢隨意看的臉，即便是看，無論心裏怎麽想的，面上都得擺出恭敬的模樣，反倒是能一覽無餘衆生相。

文武百與眷們隔著一道紗帳，互相只聞其聲，不見其形，而瑤臺之上的帝後卻能將雙方盡收眼底。

江念棠極力控制自己的目不往男賓那去，但耳邊仍然能依稀聽見有人在給嚴侯爺敬酒。

按照品階，侯爵離王座的距離不遠，僅次于親王，公爵之下。

大虞目前僅有一個親王便是恭王，而公爵府只有年近古稀的定國公，他今日如往常般告病沒來，而恭王換防未歸，于是離趙明斐最近的人便是嚴珩一。

江念棠餘瞥見趙明斐面無表地直視正前方歌舞，雖然他的眼睛沒有在看，可江念棠仍然不敢冒險。

再一次聽見嚴珩一的聲音時的指尖陷了掌心，為了不出破綻，把注意力投到眷上，一眼就看見有個鵝黃襦正盯著看。

兩人視線彙的瞬間，非但沒有遵照宮規不得直視，反倒迎了上去。

江念棠從眼裏看到了野心和挑釁。

默默移開目，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而躲閃的行為讓底下的愈發肯定陛下娶這位江氏是為了穩住其餘的世族，并非真心喜，想必心裏也清楚自己只是個吉祥。

黃是禮部尚書常桓的獨常媛，自到父親的熏陶讀四書五經，當年在父親被高門迫害驅逐時曾有幸見過陛下一面。

常媛還記得那日下了一場大雨，陛下一黑夤夜而至，與父親在破舊的書房談，正巧過去送茶，聽見陛下對他父親給予厚。

悄悄湊近的窗紙，一眼就看見陛下俊朗無雙的側臉。

陛下說如今世族林立，門閥當道，父親先離京暫避鋒芒，等來日東山再起不遲，他已經為父親找了條退路，讓他立刻啓程。

雨夜院中靜悄悄的，上弦月在夜幕上灑下微弱的，陛下的聲音比月還溫。

常媛被迫跟著父親離開繁華的都城，在偏遠之地過了幾年風餐宿的苦日子，心裏愈發對門閥憎惡，對江皇後自然沒有好。

今日一瞧，更是覺得江皇後不過如此，小家子氣，一點擔不起母儀天下的風範。遙想當年的江太後是如何威風，六宮之中，京城眷無一人敢與之爭輝。

常媛為探花郎的兒，繼承了父親優秀的外貌，有張天仙似的臉，即便在落難的時候也有不世族求娶做續弦或者貴妾，并承諾能讓留在京城。

然而心中早有所屬，一概拒絕求親，父親還誇贊有骨氣。

常媛的視線轉向高坐在正中央的男人，劍眉星目，廓分明，朗月當空也無法與之爭輝，玄金的龍袍讓他看起來比印象中的溫潤如玉多出幾分矜貴威嚴，疏離淡冷。

不知不覺一直盯著看，只見冷淡的君王忽然偏頭笑了笑，冷肅的眉眼一團暖玉，親自替江皇後斟了一杯酒。

江念棠不明所以看向趙明斐。

“花好月圓，你我當共飲一杯。”

他端起自個的白玉酒盞朝舉杯，江念棠慌忙拾起斟滿的酒盞急急飲下。

酒盞看著小巧，卻藏乾坤，覺怎麽也喝不完。

只一杯飲盡，便有些醉意，眼前泛起點點白霧。

“哎呀，陛下待皇後娘娘真好。”有個聲音科打諢道：“我與陛下相識十餘年，都未曾得您的一杯酒喝。”

趙明斐掃了眼下方眉弄眼的人，手一招：“你過來，朕現在請你喝。”

嚴珩一嘿嘿一笑，也不見外，起走到趙明斐跟前。

不過他也知道皇後在旁邊應當避嫌，微垂著頭，視線一直落在趙明斐這邊。

趙明斐手一招，左思立刻端上來一大壇子酒：“喝吧，不喝完不許走。”

嚴珩一看了眼立刻哭喪著臉，即便眼前是難得的宮廷佳釀，撐死他也喝不完啊。

“陛下，我最近沒辦砸什麽差事吧。”嚴珩一悻悻然盯著如臉盆大小的褐陶土酒壇。

趙明斐似笑非笑道：“公然打趣皇後，你好大的膽子。”

嚴珩一無言以對，心裏覺得趙明斐也忒小心眼了，他那句話完全沒有冒犯皇後的意思。

不過這只能在心裏想想，萬萬不敢說出來。

江念棠早在嚴珩一開口時耳朵立馬豎了起來，用盡全的氣力控制自己抖的，低頭目僵地盯著眼前空的酒盞。

好想問他。

顧焱還活著嗎？

他若是死了，骨在哪裏？

崖底孤冷，有人把他帶回來嗎？

眼眶不由酸起來，拼命眨眼煽眼睫，驅散眸底的熱意。

不敢問，不能看。

好不甘心啊，這有可能是離知道顧焱消息最近的一次。

嚴珩一趕認慫：“臣不敢，臣只是羨慕您與皇後娘娘琴瑟和鳴，鶼鰈深。”

趙明斐似乎被他的話打了，松口道：“那得問問皇後的意見。”

嚴珩一不敢直視，只略微側俯作揖道：“皇後娘娘，臣乃無心之言，您恕罪。”

同一時刻，趙明斐如芒背刺的視線也落在上。

江念棠藏在寬袖下的手微蜷，而後大大方方擡起頭，眼神清明，輕啓紅道：“嚴大人無心之失，本宮豈會在意。”

含笑看向趙明斐，慢聲道：“中秋佳節，陛下何必苛責，何況嚴大人說得哪裏有錯，衆人皆知陛下待臣妾真意切。”

趙明斐目幽深，意味深長道：“皇後知不知？”

江念棠嫣然一笑，如春花般燦爛，比華燈更耀眼，主覆上趙明斐微涼的手背，“臣妾當然知道，只盼陛下能歲歲如今朝。”

言溫語，悅耳聽，配上笑如花

趙明斐目微松，反手扣住比他更涼的荑，替暖手：“當然。”

嚴珩一假咳了聲，示意自己還在場。

江念棠臉頰微燙，想回手卻發現他的五指夾住指，紋不。

趙明斐了掌心細的指尖，淡淡道：“擡頭，讓皇後好好看看你。”

無厘頭的命令讓兩人俱是一愣。

一個疑擡起頭，一個僵側過臉，兩道目在空氣中相撞，尷尬凝滯。

嚴珩一皺著眉，率先打破沉默：“娘娘可有吩咐？”

江念棠終于看清楚嚴珩一的臉，他五端正，面容清朗，唯有那雙眼睛著幾分不羈，想來是個不喜歡約束的人。

借著機會打量他全上下，從那麽高的懸崖下墜落沒有缺胳膊斷，亦無明顯的傷痕。

江念棠的心激得砰砰砰跳了起來，連帶著脈搏也急速跳。

是不是……

朱微張，眼看就要不理智控制問出來。

“下去罷。”

趙明斐出言打斷。

江念棠沸騰的驟然冷了下來。

宮宴散去，兩人剛踏長明宮殿。

趙明斐屏退衆人，猛然將按在門後。

“他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