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 “不好，趙世子提前返……

趙明斐低頭。

江念棠眼睫懸滿細碎的淚珠, 盈盈的雙眸中填滿水，和的穿過羽之間的隙，映出瀲滟冷。

人垂淚, 分外惹人憐惜。

何況這個人還是他最的人。

趙明斐擡手，屈指上白玉般的面龐，指尖輕眼尾的淚痕。

“別哭。”他聲道：“都過去了, 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你。”

趙明斐將人摟在懷裏，江念棠抖的肩，他的手臂又了。

柳雲止不住眼裏的淚。

其實一直很害怕。

當年醒來, 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為什麽會在青雲鎮。

對著鏡中的面容手，反複。

周遭的一切讓陌生, 陌生的臉，陌生的鄉音, 陌生的所有。

而他們對也很陌生, 導致柳雲完全無法從周圍人裏套出有用的信息。

就像一個忽然出現在青雲鎮的人，沒有過去，不知未來。

父母, 親人，朋友都不在邊, 只有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

柳雲心裏清楚，失憶這件事絕不能讓人知道, 哪怕是晚晚。

這三年, 獨自承著恐懼和無措的折磨, 像是在迷霧中尋路。

即便柳雲再堅強，也會偶爾在夜深人靜時崩潰。

想知道過去，又害怕過去會傷害。

此時此刻, 當反複確認自己終于有了一個可以信賴的人，那份被強行凝固的惶悚不安頃刻間融化，朝他奔湧而出。

怪他：“為什麽才找到我。”

趙明斐哄道：“是我不好，來晚了。”

柳雲的抖得更厲害，趙明斐把抱得更。

柳雲哭夠了，赧地掏出錦帕幹淨臉上的水痕。

輕著氣平複心，口起伏清晰可見。

趙明斐低聲道：“這回你總該相信我了。”

柳雲沒有說話。

趙明斐知道，不說話就已經信了一大半，眼底過笑意。

“三日後我們啓程回京，屆時到了家，我去請京城最好的大夫給你瞧瞧。”

趙明斐假惺惺安：“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你只要記得我是你夫君就行。別的也沒那麽重要。”

柳雲眨眼，揮散睫羽上最後一點潤：“再等等。”

等理一理。

趙明斐不愉道：“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他瞥見江念棠通紅的眼尾，心了下來：“好，你需要多久，我就等多久。”

李玉送完東西後原本以為可以馬上回京，誰曾想陛下又說再等幾天。

他一下子沒什麽事兒做，幹脆在青雲鎮四轉轉。

恰好看見嚴珩一坐在路邊小棚裏喝茶，他正在和茶老板的兒搭訕聊天，眼看著還要去拉人家的小手。

李玉看不下去，走了過去。

“琴娘，我看你的手相，今年紅鸞星要。”嚴珩一煞有介事評判：“你的如意郎君馬上要出現。嗯，我看看，他不是本地人，從外鄉來。”

被喚做琴娘的子一臉地回去，看向嚴珩一的眼神說還休。

“喂，在幹什麽？”李玉無聲靠近，屈肘推嚴珩一的背。

嚴珩一差點被他錘倒，毫無形象地噴了一口茶，他轉頭道：“你輕點。”

李玉面無表：“都是有家室的人，怎麽還到拈花惹草。”

嚴珩一沒聽出他話裏的慍怒，還朝琴娘挑了挑眉，惹得竇未開的小娘子雙頰緋紅，他毫不在意：“我就說兩句話，又沒怎麽樣。”

他奇怪道：“我從前也這樣，你也沒說什麽？”

李玉眉目微沉，他也曾和嚴珩一想法一樣。

男人在外面逢場作戲沒什麽要的，只要心裏裝著正室，尊重敬妻子，不寵妾滅妻，其餘無傷大雅。

然而這三年，李玉親眼見證陛下守著偌大空的長明宮，從未寵幸過其他人。

有心思活絡的廷總管找來與皇後有幾分相似的宮送到陛下跟前。

陛下得知後直接下令打死那些個歪腦筋的閹人，還命令他將闔宮長得像皇後的宮全部集中在一起，看管起來。

陛下無法接有人頂著皇後的臉被人利用，哪怕只是有一分像。

整整三年，陛下和太子日複一日去長明宮用膳，像皇後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李玉同為男人，清楚這個年紀的男人需求。

他還晦地提過皇後若是不在人世，陛下豈不是一輩子都要一個人過下去。

陛下斥責他多，還罰了他十個板子。

李玉被帶下去的時候約聽到陛下喃喃自語。

“千金難換心頭，差一點都不行。”

李玉道：“從前是從前，以後是以後，你有正妻還有妾室。陛下僅有皇後一人，你比陛下還能齊人之福。還有什麽不滿足？”

怪氣的語氣讓嚴珩一倒吸一口涼氣：“你被下降頭了？我夫人都不管，你倒管起我來了？”

李玉聽完，如有所思。

忽然一只灰鴿飛到他的肩膀上，他取出鴿子腳邊的圓竹筒，打開紙條。

臉驀地一變。

“不好，趙世子提前返程。”

*

柳雲的小院子裏，趙明斐一遍替澆花，一遍時不時說上兩句他們的從前的事。

“家裏也有一大片玫瑰田，你夏日最喜歡坐在檐廊下賞花吃冰。”

“我說讓你吃些，你跟我置氣，晚上不允許我進房就寢。”

柳雲默默聽著，分析他話中的信息。

能種下玫瑰花田，家裏有檐廊，必定不是小門小戶。

以明斐的財力，若只生下一個長子，家中是否還有其他妾室。

挑了個角度：“你說我們還有一個孩子，他什麽名字，現在多大了？”

趙明斐聽見願意主詢問，眉梢微揚：“他單名一個霽字，現在六歲，正學著理家裏的雜事。”

柳雲詫異：“六歲就做事？”

趙明斐眉頭一挑，“那有什麽辦法？沒娘疼的孩子早當家，我做父親的，再也比不過娘親的關。你消失的這三年，他每日都會問我娘去了哪裏？”

柳雲心口一窒，眼眶酸脹。

趙明斐假裝沒看見的自責，乘勝追擊：“你要是不願意這麽早回去，不如我他先過來。一個爹娘都不在邊的孩子，未免太可憐了些。”

柳雲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下間的意，問道：“他在京城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嗎？”

趙明斐臉變得古怪：“他哪裏來的兄弟姐妹，除了晚晚，你還生了其他人？”

柳雲：“你沒有納妾嗎？”

“當然沒有。”

這下到柳雲的臉古怪起來，眼睛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忽地偏過頭避開他的視線，有些難以啓齒道：“你……還好吧？”

趙明斐起初沒聽懂的話，直到看見的耳子連同脖頸紅一片，才反應過來在涵什麽。

他臉驟沉，似笑非笑道：“要不今夜等晚晚睡後，我來找你試試？”

柳雲聳了聳肩，搖頭。

然而趙明斐已經惱了，他上前一步抓住的手，“現在也可以，我隨時都行。”

柳雲脖頸上的胭脂紅蔓延到雙頰，掙他的鉗制，只是這力道不似從前那般像對仇人一樣，更像是一種還沒準備好的怯。

“青天白日，非禮勿，放開我。”

趙明斐不放，他好不容易找到能發揮的借口親近江念棠，在沒討要到足夠的甜頭前怎會輕易繞過。

手中力道一收，將人抱在懷裏。

“我這三年沒有別人，我想著若是找不到你，我和霽兒湊合著過。等他能撐起家業，我就一人一馬順著江去尋你。”

“走到哪裏算哪裏，走不了我就躺在那兒，說不定某只飛鳥，或者某只野會把我重新帶到你邊。”

江念棠鼻頭一熱，眼眶紅紅的，主抱住他的肩膀，嗓音啞。

“我好像又記起來一點。”

“記起來什麽？”

“記起來你曾對我發誓，這輩子只會娶我一個人，絕不納妾。”

趙明斐背脊一僵，手臂箍住，像要把江念棠嵌自己的裏，再也沒有能搶走。

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嗯，我說到，也做到了。”

“啊！你們、你們在幹什麽？”柳晚忽然進家門大起來，接著哇哇大哭。

兩人趕分開，柳雲又又慌地跑過去，蹲下抱住兒道：“晚晚不哭，娘在呢？”

柳晚哭得一一的，聲音異常尖銳，惹得對門洪娘子都出來問了一句。

柳雲眼神示意明斐關上門，“洪娘子，沒事，晚晚不小心摔了一跤。”

“晚晚，有什麽事跟娘說，別哭了。”柳雲掏出帕子給又是臉，又是鼻子的。

柳晚狠狠了一口氣，鼻尖沁出海棠紅，“娘，你是不是要給我找個爹了？”

的睫上還掛著淚，看向趙明斐的眼神兇兇，像個護食的崽子，出幾分淩厲。

柳雲愣了下，先試探問：“你不想要爹嗎？”

柳晚瘋狂搖頭，雙手摟住柳雲的脖頸：“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娘。”

有了爹就會有弟弟妹妹，到時候娘就只疼新弟弟和妹妹，不要了。

隔壁街的二妞就是這樣，跟著娘改嫁，娘第二年生了新孩子，越來越忽視。

上次二妞還聽見繼父和娘商量著把聘給姚屠戶的兒子做養媳。

這本就是賣！

柳晚不要被賣掉。

趙明斐也蹲下來，對著柳晚的哭臉耐心道：“你不會有弟弟妹妹的，倒是有個哥哥。”

柳晚把頭埋進柳雲頸窩，不看他，也不想跟他說話，一一地打著淚嗝。

柳雲輕拍兒的背脊，看了眼明斐傷的眼神，眸中一定道：“他不是後爹，他是你親爹。”

柳晚和趙明斐俱是一愣。

柳晚哭得更厲害：“你說謊，你說我爹早就死了。”

趙明斐臉微僵，淡淡瞥了眼柳雲，看得無地自容，心虛地低下頭。

誰也沒有料到晚晚會忽然回來，一時還沒有想好怎麽跟他說。

趙明斐看出的為難，聲道：“你娘這麽說是因為爹爹惹生氣了，所以故意不理爹的。”

柳晚稍微停頓了下，問娘：“真的嗎？”

柳雲與趙明斐四目相對，接收到他給出的信號後，嗯了聲。

柳晚沒有那麽好糊弄：“那為什麽爹三年才來找我們？”

趙明斐對答如流：“因為我和你娘吵架後，兩人不歡而散，獨自一人帶著你來青雲鎮，我正好有事，去了很遠的地方，辦完事才回來。”

他笑道：“你娘生氣我這麽久才來找，所以第一時間不肯讓你認我。”

他周到地幫柳雲遮掩失憶的事，收獲了激的眼神。

柳晚只有三歲，這麽複雜的事已經超出的認知，“真的不會有弟弟或者妹妹嗎？”

趙明斐指天發誓：“絕對不會有。晚晚現在不僅有娘的疼，爹也會很疼你的，還有哥哥，哥哥也會喜歡你的。”

柳晚依舊沒能接忽然冒出來爹，頭靠在柳雲肩膀上哭哭噠噠的，沒多久哭累睡著了。

柳雲小心將抱起來，往屋裏走。

趙明斐跟著進去。

這一次，他明正大地進廂房。

柳雲把柳晚輕放在榻上，拉起被衾給蓋好肚臍，確認睡後才轉。

“謝謝。”柳雲低聲音。

趙明斐道：“你我之間，不必言謝。你一個人照顧孩子，辛苦了。”

柳雲擡眸，眼前的男人含笑而立，眸汪著化冰的春水，讓人不自覺陷他的溫之中，無法自拔。

兩人的發被風吹起，絞纏在空中。

無形之中仿佛有一種力量迫使兩人近。

柳雲眼裏只剩下他那雙清雋的眉眼，眼底似有璀璨星河般令人著迷。

忽然喊了句：“子期。”

星子陡然迸出刺目的。

趙明斐狠狠強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