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帶著滿腹疑慮和沉重的擔憂離開了車廂。
慷慨地灑滿大地,驅散了清晨的微寒。
道兩旁的田野里,綠的麥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如同鋪展開的錦緞。
空氣里彌漫著泥土解凍后特有的清新氣息,混雜著青草和不知名野花的淡雅芬芳,沁人心脾。
然而,這明的春,卻毫未能驅散喬念心頭那塊沉甸甸的霾
蕭衡那聲絕的嘶吼、慘白如紙的臉、冷汗涔涔的模樣,還有那與劇烈生理反應截然相反的平穩脈象……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沉沉在心口。
停下腳步,目掃過隊伍,最終落在耿叔上。
“耿叔,”喬念走到他邊,聲音得很低,帶著一不易察覺的繃,“勞煩您,多留心些蕭衡的況。他方才有些不對勁。若他再有異樣,無論大小,務必立刻告知我。”
穆家給了三輛馬車,喬念跟凝霜一輛,蕭何為了方便照顧哥舒云,他們二人一輛。
而耿叔就與蕭衡同坐一輛。
聽到喬念的話,耿叔抬起布滿風霜的眼皮,銳利的目在喬念寫滿憂慮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緩緩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姑娘放心。”簡單的幾個字,卻仿佛磐石般堅定。
說罷,便是轉上了馬車去。
隊伍重新起程,車碾過道的塵土,發出單調的轆轆聲。小徐達睡飽了覺,又扯著嗓子哭鬧了一會兒,小小的在襁褓里扭。
幸運的是,孩子已經不似之前那般撕心裂肺地鬧騰,在凝霜輕的安和顛簸的韻律中,沒一會兒便又沉沉睡去,小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
時間在車滾中悄然流逝。
直到夕徹底沉遠山,濃墨般的夜浸染了天穹,隊伍才在一背風的山坳里停下休整。
橘紅的火焰跳躍著,噼啪作響,努力驅散著山野夜間砭骨的寒意,也映照著圍坐眾人臉上難以掩飾的疲憊與風塵。
耿叔的影悄然出現在喬念側,如同融夜的影子。
“姑娘,”耿叔的聲音依舊低沉平穩,“我觀察了他一整日。”
喬念的心瞬間提了起來,放下手中攪湯羹的木勺,轉頭看向耿叔:“如何?”
“白日里,倒看不出什麼明顯的異常。”耿叔回憶著,“他多數時候只是靠著車窗,著外面發呆,一句話也不說。”
喬念緩緩頷首,“那……夜里呢?他睡著了嗎?”
耿叔的神變得有些凝重:“睡著了,但……睡得很不安穩。眉頭一直擰著,像是被什麼東西魘住了。而且……”他頓了頓,“說了不夢話。”
“夢話?”喬念的心猛地一沉,白天那聲“滾出去”的怒吼再次在耳邊回響,“說了什麼?”
耿叔努力回憶著那些模糊不清的囈語,模仿著那抑掙扎的語氣:“斷斷續續的……聽不真切。好像是‘不是的……’、‘滾開……’、‘別纏著我……’聲音不大,但聽著很痛苦。”
喬念聽著,一寒意不控制地從尾椎骨竄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在這溫暖的篝火旁也忍不住打了個寒。
不自覺聯想到蕭衡白天那驚恐渙散的眼神和失控的怒吼,一個可怕的猜想在腦海中逐漸形——有什麼東西在糾纏他!
不是在上,而是在……神里?
這念頭讓后背竄起一寒意。
立刻想到了一個人——沈越!
難道他又在蕭衡上了什麼手腳?
這個念頭讓喬念坐立難安。
立刻起,影快速沒營地的影中。
片刻后,在一遠離篝火的僻靜樹影下,月只能吝嗇地灑下幾點零星的碎銀。
一個幾乎與這深沉夜完全融為一的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顯現,單膝跪地,恭敬垂首,正是影七。
“影七,”喬念急匆匆地問道,“沈越現在何?在做什麼?我要知道從他離開二皇子府后的一切向!”
影七抬起頭,即使在昏暗的線下,也能看到他眼神的專注:“回谷主,屬下遵您之命,自沈越離開二皇子府起,便一直有影衛暗中替盯梢。半個月前,他已經回了藥王谷,期間未曾離開過藥王谷的范圍。”
“他在谷中都做些什麼?”喬念追問,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每日辰時起,照料藥圃里的幾株奇毒草藥,酉時前回丹房。其余時間,幾乎都在丹房看書,多是些陳年醫案和藥理古籍,偶爾會擺弄一些藥材。”
藥圃?看書?居?
如此都說來,當真沒有任何異常跡象。
沈越似乎真的安分守己地待在藥王谷,與世無爭。
喬念繃的心弦稍微松了一,但并未完全放下。
沈越此人太過詭譎,他的安分本就可能是一種偽裝。
然而,影衛的嚴監視并未發現端倪,這讓暫時無法將蕭衡的異常直接歸咎于他。
可若不是沈越……蕭衡那詭異的狀態又從何而來?
難道真是重傷未愈加上連日逃亡,導致的心神失守?
還是……別的什麼,連都診不出來的疾?
疑慮如同藤蔓,纏繞得幾乎不過氣。
猶豫了不多久,終于還是找到了楚知熠。
他正借著篝火的芒,拭著手中那把寒斂的長劍,火跳躍在他廓分明的側臉上,映出沉穩的線條。
聽到喬念刻意放重的腳步聲,他抬起頭,深邃的眼眸在火下顯得格外溫和。
“念念?”他放下劍,站起。
喬念走到他面前,篝火的暖意驅不散眼中的憂慮。
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楚知熠。
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疲憊和難以言喻的困。
“脈象平穩,卻冷汗如漿;白日呆滯沉默,夢中囈語掙扎……我實在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喬念的眉頭鎖著,“我擔心他這狀態,不僅僅是傷病。如果,他像上次一樣失控,傷害的,可就不單單是我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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