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沉默過后,還是祁讓先開了口:“晚余,不管怎樣,朕這回真的沒有用假避子湯騙你,至于它為什麼沒有起效,朕會讓人查清楚的。”
“不必了。”晚余轉過頭,面無表道,“太晚了,皇上去歇息吧,離典禮沒剩多時間了。”
祁讓愣住,不敢置信地看:“你說什麼?”
晚余說:“臣妾讓皇上去休息,明天還有得忙。”
祁讓仍是不敢相信,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幻聽:“你是說,明日的典禮繼續嗎?”
“那不然呢?”晚余問。
祁讓張了張,有點反應不過來:“你也會去嗎?”
晚余半撐起子看他:“皇上想找別人代替也是可以的。”
“不。”祁讓傾過來,將半拖半抱地拉進自己懷里,摟住,“朕只要你,晚余,朕只要你。”
晚余的下擱在他肩窩里點了兩下:“好,那就快去休息吧!”
這樣平靜,祁讓的心卻像是一只皮球,被人拋起又落下,落下又拋起,比方才城樓上了縱一躍還要跌宕。
“晚余,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晚余說:“是真的,我不是答應了你,如果死不了,就跟你好好過嗎?”
祁讓的心驀地收。
如果知道,之所以死不了是因為他作弊,還會這樣認命嗎?
他不敢想,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把真話說出來。
他摟著,明明能覺到切切實實的存在,卻像是摟著一團虛空。
他總覺得不該是這樣的反應,相比平靜接,他倒是寧愿接著吵接著鬧,那樣他還有法子應對,還能明白心里再想什麼。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他心里沒底。
他想問問晚余關于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是什麼看法。
但他試了幾試,都不敢挑起這個話頭。
他想,要不就先讓冷靜一下吧,等到典禮結束后再說。
于是,他便松開,捧住的臉,親吻了一下的額頭,拇指在蒼白的臉頰挲流連:“那朕走了,你也好好歇息,朕讓人在外面守著你。”
頓了頓又道:“你暫時不想見紫蘇的話,朕讓胡盡忠給你換別人。”
“不用了。”晚余說,“不也是為了我好嗎?”
祁讓啞然,臉上有些發燙,仿佛這句話化作一記耳打在了他臉上。
“晚余……”
“皇上快去吧,再耽誤下去,天就要亮了。”
“那好吧!”祁讓只得把道歉的話收回,扶躺回去,幫把被子掖好,起向外走去。
一步。
兩步。
三步……
他已經走到了門口,卻突然回頭轉,又沖回到床前,單膝跪在床上,再次將晚余拉起來摟進懷里。
“晚余,我錯了,你別不要我,別趁著我不在做傻事好嗎,我們已經走到這里了,就好好的走下去好嗎?”
他將死死抱住,用盡所有的力氣,聲音暗沉帶著哭腔:“孩子的事,我已經問過太醫了,太醫說你現在的用墮胎藥很有可能會一尸兩命,所以你不要冒險好不好,不要拿自己和孩子的命來懲罰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晚余安靜地伏在他懷里,沒有說話。
祁讓得不到回應,把的子拉開,雙手握住的雙肩,用力晃了幾下,泛紅的眼睛懇切地著:“晚余,你說話呀,你答應我好不好?”
晚余散落在前的頭發被他晃得如水波流:“臣妾不是已經答應皇上了嗎,皇上怎麼又胡思想?”
“朕不放心,朕怕你想不開。”
祁讓失控地捧住的臉,像個瘋子一樣在臉上沒有章法地到親吻:“晚余,不管怎樣,孩子的到來或許真的是天意,你看他多厲害,避子湯都擋不住他……
你不覺得他很像梨月嗎,梨月當時也是這麼頑強……對,說不定就是梨月回來了呢,是梨月舍不得你,又回來和你重續母子,你怎麼忍心不要?”
晚余怔怔看他,心像是被撕裂了一個口子,鮮從里面嘩嘩地流出來。
祁讓又瘋了似的將摟進懷里,聲聲哀求:“晚余,或許真的是梨月回來了,你別不要好嗎,你別不要我們好嗎?”
晚余的淚瞬間決堤,狠狠一口咬在他肩頭,里發出困般嗚咽的嘶吼。
祁讓痛到心都在抖,卻摟著紋不。
七年時間,他虧欠太多太多。
是他把變現在這樣的。
他傷了的心,毀掉了的希,讓的人生變得一塌糊涂。
就算吃他的喝他的他也認了。
就算不他,起碼還有恨。
“晚余。”他忍著痛懇求:“只要你別做傻事,想怎麼著都行,別說咬朕一口,你就算往朕心口捅幾刀朕都心甘愿,朕對你的虧欠,這輩子都償還不了,你要真的恨朕,就好好活著,用余生的時間來折磨朕,直到把朕折磨死為止,這樣豈不痛快”
晚余淚流滿面地松了口,從他懷里掙出來,先前沒能打的那一掌終于落在他臉上:“你這個瘋子!”
“是,朕是瘋子,朕瘋了,朕為了你,早就已經瘋魔了……”祁讓抓起的手,把另一邊臉朝向,“你公平點,給這邊再來一下,這樣才對稱。”
他還保持著單膝跪在床上的姿勢,高大的軀佝僂著,用卑微的姿態,說著瘋癲的話。
此時此刻,他不再是那個殺伐決斷,目空一切的帝王,他只是一個犯了錯在乞求妻子原諒的普通男人。
晚余流著淚看他,心中千愁萬緒纏:“你什麼都明白,就是不肯放過我。”
“是,朕就是不想放過你。”祁讓坦白承認,“朕從小到大,想要的一切都抓不住,除了這個皇位,朕一無所有,朕就是想把你留在邊,并且愿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只要你能留在朕的邊,別的朕都不在乎,不在乎你不朕,不在乎你心里裝著誰,不在乎世人會如何嘲笑朕,也不在乎史書會如何書寫朕……”
他將晚余的手掌在他臉上,眼神熱烈而瘋狂:“晚余,這十萬紅塵,蕓蕓眾生,我只在乎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