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明遠為教諭主管縣學, 深高郵當地士紳推崇，應當無人會拿石頭砸明遠宅邸的窗戶，更何況砸的還是靠近後院的窗戶。

魏欽不急不緩地走到窗邊, 修長的手指放到窗欞上往外輕推，同時耳邊又響起一聲脆響, 他手指明顯的到一震，他額角一跳, 推大窗戶隙, 目直直地穿過庭院, 落到對面回廊上。

微風起, 樹影搖曳, 暗香浮，月傾灑院落, 可以很容易看到彎腰站在庭院花圃前的纖細影。

魏欽今日見到, 就發現好像開始條，比年前見時高了一些。

明黛站直了, 魏欽看見從花圃裏撿了碎石，視線在握的拳頭上停了片刻，擡眸, 帶著笑意的面容映眼簾。

魏欽角勾了一下, 年歲長了, 子倒是一如既往。

明黛剛擡起手臂, 眼睛定到前院東耳房的北窗上，魏欽赫然出現在眼前：“……”

睜大眼睛，深吸一口氣, 再慢慢揚起角，扯出一個僵的笑：“魏欽哥哥還沒有睡啊！”

魏欽冷笑一聲, 朝招招手，示意過去。

明黛放下手臂，悄悄藏到後，手指松開，石頭落回花圃。

不太想去，可又知道魏欽最不好糊弄。

魏欽五線條幹淨立，面龐廓棱角分明，天生一副好相貌，只是他眉梢間的冷漠，如寒冰的眸，讓他看上去十分的不好接近。

明黛喜歡漂亮的東西，記得時是有些害怕他的，但又覺得他長得好看，總是熱地找他玩，但每每都是熱臉冷屁，他只是高冷地應付兩句，後來有了其他的小夥伴，就不找他了。

等懂事後才發現，他對所有人都一樣，他那個冷淡眼神并不是刻意想針對誰，他只是覺得這世上所有人都是大笨蛋。

明黛心裏輕哼一聲，他這般無趣，才不稀罕找他玩呢！

不過這會兒，明黛卻是著頭皮在他對面坐下，兩人之間相隔一張圓桌。

魏欽屈指在桌案上敲了兩下：“說說怎麽回事？”

他竟不知何時得罪了。

“我，我夜裏睡不著，在院子裏玩，不小心砸到窗戶的，真是不好意思啊！”明黛一邊想，一邊編，說完了，自己還點點頭，笑瞇瞇地著魏欽。

魏欽瞳仁黑亮清冷，鼻音哼了一聲，淡淡地說：“想起有一功課不解，不知老師此時有沒有睡著。”

明黛笑容消失：“你多大了，怎麽還想著告狀！我不許！”

再說他還有什麽功課不會？明黛總聽阿爹念叨他有多聰明，只差把他一定能高中之類的話說出來了。

魏欽笑了笑，往後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說：“我年長你六歲。”

明黛當然知道，長六歲，拿不過輕而易舉，眉眼漂亮，只是這會兒充滿了怨氣：“還不是你送來的藥太苦了！”

喝得都要吐了。

果然還是孩子脾氣，魏欽手肘搭著扶手，指節撐著額角，有些無奈。

“藥是大夫開的，和我無關。”

明黛也明白是自己在遷怒他，起來，換了椅子，坐到他旁，語氣中帶著討好。

“那你下次來，可不可以不要再帶藥方過來了！”

“……”魏欽只當在鬧脾氣，漫不經心地說，“藥不喝，你耳朵怎麽會好？”

“本來就不會好了。”明黛冷不丁兒地冒出這句話。

魏欽眉心一蹙，盯著看了好幾眼，臉頰尤帶著幾分圓潤，面龐稚。

“明黛，你……”他竟難得失語，不知道說些什麽。

明黛比所有人都了解自己的，生來右耳失聰，這些年家中花了許多銀子為求藥醫治，魏家和蕭家亦是廢了許多心思，但沒有任何好轉，甚至一丁點兒變化都沒有，就連疼痛都覺不到。

就知道，的耳疾這輩子都醫不好了。

但是阿爹阿娘不肯放棄，他們那麽疼自己，滿懷希地期待著有一日右耳能恢複正常，明黛不忍心破他們好的願。

明黛趴在桌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忽而手背一熱，偏頭看去。

是魏欽斟了一杯熱茶，推到手邊。

明黛枕著手臂，聽他問。

“沒有效果嗎？”

“對啊！”明黛啄了啄下，醫不好，還要喝那麽難喝的藥，真是太難過了！

魏欽怔忡間，明黛坐直了腰板，捧著茶盞，小口抿著茶，春夜仍有些寒氣，喝了半杯熱茶，覺到舒服了，才說：“我下次不砸你窗戶了，你可不可以別去告狀！”

放下茶盞，雙手合十，湊到他面前，討好地了，目再真摯不過。

魏欽扯了一下，鋒利冷淡的長眸微垂：“嗯。”

明黛高興了：“魏欽哥哥，你真好。”

這張慣會說這些哄人的好聽的話，魏欽不會往心裏放，擺擺手，示意回去。

明黛沒而是又添了一句：“若是你下回不給我送黑乎乎的苦藥，那你就是這世間最好的大善人。”

魏欽“嘖”了一聲，沒說答不答應，而是站起來，往裏屋走：“太晚了，你再不回去，我要人了！”

明黛面頰鼓了鼓，氣哼哼地提著擺，踩著重重的腳步出去了。

不過回去後明黛倒是睡著了，一覺睡到天大亮。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朦朧中看到一道悉的影坐在床沿邊上。

明黛眼睛亮了：“阿娘！”

梅瑜聽到靜，轉過來，笑著張開手臂：“阿娘的姐兒醒了。”

明黛立刻投進溫暖香的懷抱：“阿娘不是說今天傍晚回來嘛？”

深吸一口氣，梅榆上還帶著寺中的檀香香味，聞著很舒服。

梅榆實在不放心家裏大大小小的人和事，天亮之後就下山坐船回城了，這一回在寺中禮佛三日，是為了給邊人求平安福。

不求明遠運亨通，平步青雲，只求他安穩平安。

為明黛求的自然是希健康，也只有這一個心願。

梅瑜將為明黛求的符紙放進荷包，塞到枕下：“等洗漱完，再隨帶著。”

明黛著梅瑜認真虔誠的神，心中一酸，乖乖點頭，又撲進懷裏。

梅瑜刮了刮的鼻子：“快起來。”

“阿娘還要去哪裏？”明黛抱著的腰不舍得放開，甕聲甕氣地說。

梅榆還替魏欽求了一道保佑他高中的符紙，還未拿給他。

明黛聞言，想到了昨晚和魏欽說的那些話，有些不安，他不會把那些話告訴阿娘和阿爹吧！

他們聽到自暴自棄的話肯定會傷心的！

明黛頓時有些焦躁不安，從梅榆懷中出來，手指捋一捋頭發：“阿娘，我幫你把符紙送給魏欽哥哥吧！”

魏欽跟著明遠去了縣學，明黛以為他會等明遠散職再一起回來，沒想到他晌午過後會回來了。

魏欽覷了一眼磨磨蹭蹭，挨過來的明黛，挑了一下眉。

明黛彎著眼睛，模樣憨可，雙手捧著一只荷包呈到他眼下：“這是我阿娘為你求的符。”

魏欽倒是沒有說什麽，擡起手，接了過去，見還待著不，疑地看。

明黛又出一只上等的狼毫筆：“這是我的心意。”

“無事獻殷勤……”魏欽剩下半句話沒有說，他靜靜地看著明黛，沒有手。

“我沒有壞事，”明黛皺眉頭，認真地說。

那便是真有事求他了，魏欽下微擡，下顎線條幹淨流暢，他讓先說說看。

“我昨晚的話你可不可以當作沒有聽到，別告訴我阿爹阿娘。”明黛小聲央求，想了想，還是算了，繼續喝那些藥也沒有關系，就當哄阿爹阿娘開心好了。

魏欽瞇了瞇眼睛，沉片刻，俊容嚴肅，似乎在認真思考的話。

他嚴肅起來，可比阿爹嚇人多了，眼下可不是逃避的時候，明黛趁機把筆塞到他隨意擱在桌案上的手指裏：“這個送你。”

觀察著魏欽的臉，小心翼翼地收回手，見他沒有丟開 ，暗暗松了一口氣。

魏欽舉起筆，仔細打量，這只狼毫筆華麗有澤，每一都拔直立，想必花費不，瞥見幽怨的目，魏欽滿意了。

魏家富貴，不缺好東西，但這可是明黛花了好大的價錢買得的，可用了自己藏著己錢呢！想一想都覺得心疼，上卻還在說著：“魏欽哥哥可別嫌棄。”

“勉強眼。”魏欽欣賞地看著快哭了的神，悠悠地說道。

明黛咬牙關，哈，真心黑吶！

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