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濱很快就打了陳敬業的電話，一問，更吃驚，“你是說早上載云清到公司的？”

“是啊，跟往常一樣在路口下的啊。”此時的陳敬業還在去單位的路上。

“可是到現在都沒到公司。”

電話那頭，陳敬業的語氣也不免張起來，“不可能啊，那去哪兒了？”

阮濱詫異地說：“我們也不知道，心唯正在打手機，一直沒人接聽。”

說這話的同時，喬心唯了起來，“接了接了，云清接了……喂云清，你在哪兒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周圍變得安靜，甚至有些可怕，清清楚楚地聽到電話那頭一個獷的聲音對說：“你是這部手機的朋友嗎？出了車禍，現在在XX醫院，況很危急，你們趕快來。”

醫院急救室門口，阮濱和喬心唯坐在外面的椅子里等著，喬心唯冷得直打哆嗦，擱在大上的雙手不停地打著，拿著云清的包，那上面還有跡。

肇事司機是一個樸實的送貨司機，工作服背后印著“XX快遞”四個大字，他也嚇傻了，蹲在墻邊抱著腦袋，頭也不敢抬。

一旁還有兩個警察正在問話，“車禍是什麼時間發生的？”

“大概九點左右。”司機說著一口東北腔，說話的時候，他終于抬了抬頭，黑黑的皮，深刻的抬頭紋，看上去已經五十好幾了。

“一點。”

司機想了想，低低地說：“8點50吧。”

喬心唯臉慘白慘白的，車禍發生在8點50分，就是在云清下車后不久，聽警察說云清倒下的時候還有知覺，這麼說來，在最最需要陳敬業的時候，渾然不知的陳敬業離越來越遠。這是怎樣一種無助的痛苦，不能夠想象。

“喝酒了嗎？”

“沒有。”

“做一下酒測試，張，吹氣。”警察一看，“嗯，酒度沒有超標。”

司機哆嗦地說：“誰一大早的喝酒啊。”說完，他打了一個哈欠，雙眼紅紅的滿是眼淚。

警察又問：“昨晚睡了嗎？”

司機倒是誠實，“昨兒個裝貨一夜沒睡，開車的時候打了個盹兒沒看到紅燈。”

“你這是疲勞駕駛，看，把人都給撞了！”

司機低著頭，用力地扯下了頭上的帽子將眼睛捂住，他低聲啜泣起來，“我錯了，我也沒想到會撞到人……”

這時，走廊里響起一串凌而又急速的腳步聲，陳敬業著氣急奔而來，“云清，云清，我老婆人呢？”

陳敬業眼眶紅紅的，他一聽消息就立刻調頭原路返回，可是正值上班高峰期，這一來一回的，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他被阮濱和警察按坐在椅子里，一個三十幾歲的大男人，竟也擔心得紅了眼。

“今天晚了十分鐘出門，所以一下車我就急急走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我應該看進去再走的，我應該看進去，我再走的。”陳敬業懊悔地拍著自己的頭，像個慌的孩子，“司機呢，司機抓到了嗎？”

阮濱手指了指墻邊。

他的視線移到了墻角的司機上，他猛地站起來走上前，一把揪起司機的領，掄起拳頭就要打，“你他媽　的開車不看路的？你開車，不帶眼睛的，那麼大個人你沒看到？！”

阮濱和兩個警察都去拉著他，憤怒的他揪著司機的領就是不放，“為了不讓劃傷手，我連廚房都沒讓進過，我連水果刀都沒讓拿過，你他媽　的還敢撞！滾開，都滾開別攔著我……你作死麼敢撞，是那麼怕疼……”

喬心唯聽得眼淚直流，看著混的場面，的心像被針扎著，刺疼刺疼的。

護士趕忙跑過來提醒，“這里是醫院，別這麼大聲，會影響醫生搶救的，你們如果為傷者好，就別鬧了。”

陳敬業一聽，立刻不吼了，他真的就像一個孩子，乖乖地聽著護士的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久，江浩也趕來了，是喬心唯給他發了短信。

“老公……”喬心唯撲進他的懷里低聲泣，的心跳快得不正常，害怕，想到自己的父親也是被一場車禍奪去了生命，害怕這樣的悲劇重演。

江浩拍拍的腦袋，安道：“沒事的，會沒事的，不要擔心。”

這時，手室門口的燈突然熄滅，陳敬業第一個站起來沖到門口，拉著開門出來的醫生，問：“醫生，我老婆怎麼樣？我老婆沒事吧？”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

醫生下口罩，他的神是凝重的，搖搖頭，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傷者的大腦被撞得就像豆腐渣一樣，還有，已經懷孕三周了……”

那一刻，陳敬業像瘋了一樣奔進去，里面傳來他狂吼的聲音。

喬心唯也失聲痛哭，這輩子最最要好的朋友，掏心掏肺毫無保留的朋友，就這麼沒有了。

司機蹲在墻角也默默流淚，這意味著他要面臨賠償以及坐牢等的后果。

江浩，阮濱，都紅著眼沉默著。

云清是個大大咧咧的人，貧，心善，最拿手的事就是損人，逮著機會就損，用阮濱的話就是不出聲什麼都好，一出聲就是一標準悍婦。但是，從來不會平白無故惡意中傷人。

陳敬業沒讓任何人進去見云清最后一面，他說，就讓大家留住最的樣子就好。

葬禮辦得很簡單，云清的父母只有這麼一個兒，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悲傷之心可想而知。陳敬業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下上布滿了青青點點的胡渣，雙眼紅腫，眼白里全是，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

江浩：“今天晚上陳敬業家里就他一個人了，我跟濱去陪陪他，你一個人可以嗎？”

喬心唯點點頭，“好，去吧。”

三個男人坐在客廳里喝酒，茶幾上擺滿了空酒瓶，地上也都是。阮濱一不小心踢倒了酒瓶子，陳敬業立刻“噓”的一聲，“你小心點兒，把我家的母老虎吵醒了，可是會罵人的。”

江浩與阮濱對看一眼，江浩語重心長地說：“敬業，你累了，早點睡吧，別想太多。”

陳敬業窩在沙發里，彎著腰，手肘在膝蓋上撐著，雙手捂住臉，默默地流著淚，“前年我結婚你們記得嗎，我們也是這樣在廳里喝酒，有說有笑，云清突然跑出來把我們罵了一頓，吵睡覺了，呵呵……一切都好像還是昨天，我真后悔沒早點陪去馬爾代夫，我為了工作一直拖一直拖，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一直說這輩子不去馬爾代夫看看會是人生最大的憾。”

說著說著，他哭了，很沉重的泣聲，“我一閉上眼睛就是那腫得面目全非的臉，一定很疼很疼，那麼卻這樣子上路……我無法原諒自己，我無法想象在垂死的時候而我卻離越來越遠，我寧愿被撞的人是我，為什麼要用這個方式讓我失去，我承不了……老婆，你還這麼年輕，你說過要給我生一對兒，你怎麼能食言呢？”

阮濱大口大口喝著酒，要數被云清損得最慘的人，就是他了，雖然他是上司，但本不給面子，一開始他煩的，可是有一天這個專挑病專損人的人沒了，他還真痛心。

江浩也是，以前總覺得陳敬業這個媳婦太彪悍，輕易不敢跟斗，但每次聚會，只要有云清在，氣氛就會好許多，他就打心底里羨慕他們這對夫妻。

云清用的直爽仗義和善良，征服了的朋友們，同時也征服了丈夫的朋友們。

后來的后來，陳敬業終究抵擋不住連日來的勞累和酒的作用，沉沉地睡著了。

阮濱主說：“今晚就我留下了陪他吧，你家里也有人傷心著，回去吧。”

江浩：“你一個人可以？”

阮濱：“可以。”

江浩點點頭，他起要走的時候，阮濱又說：“阿浩，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說了怕你又誤會，不說我又心里不安。”

“說吧，哪這麼糾結，我聽著。”

“好好珍惜眼前人，好好珍惜當下，喬心唯真是一個好姑娘，你娶了是你的福氣，別傷害。天假裝自殺而離開了五年，你沒有對不起，如果你一定要為的雙負責，方式有很多不是只有。”

江浩靜靜地聽完他的話，“我知道，道理我都懂，但做起來沒那麼容易，你也知道我跟天以前的……算了不說了，總之我不會做對不起喬心唯的事。”他頓了頓，問了一個心藏已久的問題，“濱，如果我和喬心唯沒有結婚，你會怎麼做？”

阮濱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會立刻追求直到嫁給我為止。”

江浩一怔，他從他眼中看到了執著、篤定、自信，以及深深的后悔和憾。倏地，他的心閃過一慶幸，慶幸自己先下手為強，不然，喬心唯就可能是朋友之妻。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不趕早，不趕晚，冥冥之中注定的一般。

“但凡有一點機會，我都不會放棄嘗試。所以請你務必好好待，不要讓我有這個機會。”

江浩到了一強大的危機，他信誓旦旦地說：“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