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蝶 |趣用品？

在這個忙了一天, 鬧了一晚，又喝了酒的淩晨，程舒妍本該睡個好覺, 卻在商澤淵問完那句話後失眠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向求證，兩人重逢後, 甚至在六年前還沒分手時，他曾多次試探的。

有時候是想通過在意、吃醋的舉來證實, 有時候是直接問，或認真或調侃，總之他一直想聽說。然而無一例外, 都會被遮過去。包括剛剛也是，他問過之後，程舒妍久久沒應, 但也沒走, 就站在原地和他對視，直到他架不住困意，再度閉上眼，才無聲呼出一口氣。

總是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很多人對這樣形容。

對此并不否認。畢竟只要不外真實緒, 人就可以無懈可擊, 職場是這樣，也是。不單單是，可以說對任何一段關系都有所保留。

這讓很有安全。

所以哪怕他今天醉著酒, 纏著, 用那種示弱又可憐的語氣，期盼著能從裏聽到一聲喜歡，也沒有讓自己松, 應當如此。

可後來去浴室泡澡時，忽然就想到六年前，在他本該熱鬧而愉快的生日那天，義無反顧背叛了他；想到他積攢著種種報複，因故意的一句“你還喜歡我”而破功；想到他哪怕決裂時，也買下喜歡的項鏈，在自己生日這天送給；想到他的好，想到他事無巨細的照顧，也想到他熱烈又直白的喜歡。

忽然就有些自慚形穢。

程舒妍獨自站在臺了兩支煙，又喝了兩杯酒，就這樣經過了無比漫長的思考，終于，將煙摁滅，轉走進臥室。

商澤淵仍在睡，坐過去，垂眼，靜靜看了他會，良久才移開視線，開口道，“關于你的問題，我想我應該回答你。”

聲音得很低，他似乎有所反應，指尖微，過後慢慢翻了個，面朝，呼吸平穩。

程舒妍也不在意他能不能聽到，自顧自說著，“其實我羨慕你的，商澤淵。”

“無關你的出，只是說你這人從來都是敢敢恨，不計較得失，這和我很不同。我也記不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了，對這種事，我總會刻意去收著。”

就像它本該是朵含苞待放的花，卻怕它見到太，綻放到讓所有人都看到，所以遮遮掩掩，寧肯扼殺，也要用布把它包裹起來。

“可能跟我以前那些經歷有關系吧，”背靠著床頭，雙膝曲起，胳膊隨意搭在膝蓋上，手指卻無意識挲著小，“但我并不認為這是錯的，可能我也會一直保持這個狀態。”

“然後再說你那個問題，我覺得我……”頓了頓，視線漫無目的地瞟向窗外，聲音也變得輕輕，“是喜歡的。”

只不過對他的其實很複雜，有愧疚，有欣賞，有生理喜歡，也有事業上的忌憚，這讓的喜歡沒那麽純粹，但對來說卻剛剛好，程度不多不，于可控範圍。隨時可以，也能時刻專注自己，就像六年前那樣。

“如果你聽到這些，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恨？”看向他，笑意裏莫名就帶了幾分苦，“可我偏偏是這樣的人……”

話音剛落，一只溫熱的手蓋上的手背，又緩緩握。

程舒妍心頭一跳，以為他醒了，可偏頭看去，他分明還睡著。牽手這事，似乎只是下意識的反應。

沒將手走，沒移開視線，在長久的停頓後，輕輕回握住他的手指。

他右手手背上，一道半指長的傷疤依舊明顯，是為打架留下的。他那麽自，那麽重視自己的一個人，對這事好像從不在意，也始終未置一詞。

程舒妍抿了抿，而後低頭，在他臉頰的小痣上落下一吻，輕聲說，“生日快樂。”

“祝你六年前，也祝今天。”

這個夜晚，月依舊溫潤，樹在晚風的吹拂下，無聲擺著枝幹。程舒妍背對著窗，在他懷裏睡。一切都安靜如常，聽不到窗外的風聲，他也沒有聽到的答案。

*

商澤淵喝斷片了，人生第一次。

第二天程舒妍問他怎麽回來的，回來說什麽做什麽了，他一概不記得。又把項鏈拿出來，擺桌上，他說這個他記得，早就訂了，前幾天剛拿到手。

程舒妍問，“還能退嗎？”

商澤淵聽後，慢悠悠勾起角，“你覺得呢？”

“那我不要，”將首飾盒朝他那推，“你拿走。”

“為什麽不要？”

“太貴了。”

又不是明星，沒什麽場合戴這個，就算要參加晚宴秀場，主辦方也會提供服飾與首飾。

商澤淵卻不以為然，推了回去，“不貴的配不上你。”

說這話時，他一手搭著椅背，另一手握著杯冰式，咬著吸管，沖略微揚眉，滿臉寫著“我的人必須有排面”，得瑟也得意的，自從兩人重新在一起後，他時常出這樣的表。

其實也知道，只要是他打定了要送的東西，再推拉也沒用。

程舒妍收回視線，咬了口米糕，慢條斯理地嚼。

商澤淵見不說話，便覺得又在琢磨什麽，于是主道，“別想著跟之前一樣，分手了原封不還回來。”他把冰式往桌上一放，說，“沒可能。”

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還真讓他猜著了。

程舒妍瞥他一眼，沒回應，直到把裏東西咽下了，才說，“沒，我就是在想，爺要一直這麽談的話，可夠敗家的。”

商澤淵笑，“怕什麽，分分鐘賺回來。”

張揚狂妄。

“何況敗也是敗在你這，我高興。”

花言巧語。

“你要真看不過去，你就幫我管錢，反正我的都是你的。”

這話沒法評價，也沒法接，抿了口豆漿，視線掃過他搭桌上的那只手，決定另起話題，問他，“我送你個禮吧？”

這話果然管用，瞬間吸引了商澤淵的注意，“什麽禮？”

早飯沒再吃，程舒妍直接起把人往房間裏拉，商澤淵就任由拽著，懶散地勾著，笑得吊兒郎當，邊走邊說，“這個禮啊，行。”

“但我有義務提醒你一下，你九點有個會，現在七點半，一小時之你可走不出去。”

程舒妍腳步頓，回頭白了他一眼，“別說話了你。”

而後繼續走，又到飄窗前停下，用下指了指，“你坐過去。”

主臥的飄窗很大，上面鋪著毯擺著桌子，設施齊全，程舒妍平時就在這工作，夏天吹著風，冬天看著雪，舒適的。

商澤淵坐過去才知道要幹什麽。

右手放到桌上，手背朝上，攥著他的手指，拿著筆低著頭，沿著手背那道疤畫畫。說畫好了就照著這個圖案紋，剛好把這道疤遮住。

“嗯，好。”

他一反常態，沒再調侃，簡單應了聲後，手肘撐著桌面，專注地看著。也很專注，長發隨意挽起，隨著低頭的作，有幾縷落在臉頰旁，側了側頭，他手練地幫別在耳後。

商澤淵很喜歡看認真做事，尤其是畫畫。

很投，幾乎全神貫注，哪怕手上在細細描刻，也能在上看到從容勁，像雲煙籠罩的遠山，飄渺神，灑自在。

他永遠記得初次到畫室找，倚著窗，被籠罩，微風拂面的模樣。那大概也是他第一次看了神。

此刻的日依舊溫和，過窗映在兩人之間。

他看垂著眼，睫纖長，鼻梁高而致。手指被攥著，溫熱，筆尖著手背上的，蹭的人心裏。

有那麽一刻，商澤淵想，這個禮確實比床上那種要彌足珍貴。只可惜持續時間太短，因為畫太快，不過半小時便大功告。

商澤淵看了眼，是只蝴蝶，周像被帶環繞，飄逸的。

他問，“為什麽是蝴蝶？”

程舒妍想了想，說，“覺得你像。”

“嗯？”他笑著問，“我像？”

隨口開著玩笑，“昂，留，花裏胡哨。”

總之是沒一句好詞。

商澤淵無奈輕嗤。

“怎麽，你不認可？”問。

“不敢，只不過……”他與對視，拖腔帶調道，“我覺得你更像蝴蝶。”

程舒妍也笑了，“哦，你覺得我很花哨？”

“不是，”他搖頭，再次開口時，忽然就帶了幾分認真，“是覺得你飛來飛去，很難抓住。”

程舒妍明顯頓了頓，片刻後，才道，“能被抓住的就不是蝴蝶了。”彎起笑，“是標本。”

“好了，我得去公司了。”利落地收筆，站起。那會商澤淵仍坐飄窗上，而也沒顧他的反應，只不過走到門前，才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對他道，“對了，紋的時候告訴他用水墨藍。”

*

商澤淵是個百分百的行派，不落實快，還很聽話，當天就把蝴蝶紋紋了回來，是喜歡的，很滿意。

紋在手背近虎口的位置，相比較于他其他紋，算是顯眼的。以至于後面跟朋友聚會時，第一眼就被人注意到了。

他們反應不一。

小碗說他氣，阿彬反倒說，“臥槽這可以啊，我也要一個。”

商澤淵彎笑得得意，說，“我老婆畫的。”

對這個稱呼，阿彬嗤之以鼻，但這個紋，他確實心，于是出一只手，作勢便要去找程舒妍畫。

彼時程舒妍正跟小碗逢茜坐沙發上看服，也沒擡眼，阿彬直勾勾奔著走，結果沒走兩步，就被商澤淵絆住了。

他攔人，不不慢地拎起阿彬的項鏈，出兩手指，說，“二百萬一次，刷卡，立刻給你畫。”

聞言，程舒妍等人擡起頭看熱鬧。

阿彬瞪眼，“這麽貴？你心是黑的吧？”

“不是我心黑，這就是一幅畫的市場價。”說著，他朝著客廳最中央那副掛畫揚下，阿彬順著看過去，沒看清，走近幾步，才在那畫的右下角看到落款——“《癮》，作者：S·Y。”

“SY？舒妍嗎？”阿彬問。

“是我。”程舒妍配合地舉了舉手。

逢茜在一旁嘲諷道，“哥你才知道啊？太out了，今晚回家趕查查百科吧。”

阿彬當然知道程舒妍厲害，但也不妨礙他被一幅畫的價格驚到，“真要二百萬啊？”

“確切的說，我的作品價位在100-500萬區間不等，”程舒妍撂下平板，抻了個懶腰，“這幅是商澤淵從慈善會上拍賣的。”

其實第一次見他把的畫掛客廳，程舒妍也很驚訝。一直以為他當初拍下的作品只是為了報複，既然是報複，那多半是要撕碎丟進垃圾桶裏，沒想他裱起來了，還保管得好。

商澤淵對此的回複是，“我那時候是生氣，是想報複，但是老婆，我永遠不會貶低你的作品和天賦，這打，太卑劣了。”

好吧。

程舒妍當時就在想，還真是下意識把別人想太壞，這樣不好。

站起，越過一行人，程舒妍走到商澤淵面前，仰起頭，商澤淵紮了塊梨喂到裏。

瑞瑞見了直喊麻！狗！

程舒妍邊吃邊笑。

明天瑞瑞他們就要回江城了，所以今天便來商澤淵的別墅聚一聚，頂樓有師傅在烤，煙熏火燎，不適合戶外活。開飯之前，大家就坐樓下打游戲聊天吃零食。

吵吵嚷嚷熱鬧的，不自覺間，程舒妍適應了這種熱鬧，甚至還有點。

後來阿彬還糾結這個事，說不行，程舒妍的畫值二百萬，逢茜的小娃娃也是無價的，“這不大家都掛包上了？那舒妍的畫也得雨均沾。”

小碗說，“行了啊，不給你畫你還真沒完了。”

“那咋了。”他挽著手臂，歪頭看，應得理直氣壯。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嗆，程舒妍笑著說行，吃過飯遲一點幫他畫。

說是這樣說，這畫到底是沒畫，因為大夥又喝多了。

年之後，所有人都忙的，又分散在全國各地，聚在一起了難事。這次分開後，也不知道下次聚齊是什麽時候，有緒在，難免喝得多了些。

最終一個個都活蹦跳進來，爛醉如泥地出去。

還是程舒妍和商澤淵一趟又一趟把他們送出門，又看著代駕把人拉走的。

小碗最後一個離開，人都已經坐上車了，又跑下來，從後座裏拎了個禮袋給程舒妍，說，“喏，禮。慶祝你倆在一起。”

說完也不等問，轉上車，又把車窗降下來，小碗坐裏面沖著兩人笑，不懷好意的那種笑，“商澤淵你真得好好謝我，不說了，回去拆吧，姐姐我先撤了。”

程舒妍聽到這話，當下就約猜到小碗送了什麽類型的東西。

人走後，商澤淵順手要拎要看，程舒妍躲過去，沒給。

回到房間，獨自坐床上拆開包裝盒，事實證明覺得沒錯，還真是件趣。

程舒妍單手拎起來，流寶藍的吊帶，口和腰是明的蕾，後背全|。

嘶——

還的，是沒嘗試過的風格。

小碗是怎麽想到送這個的呢？

難以想象兩個人如果一起拆會有多|恥。

程舒妍正看得認真，商澤淵打著電話路過，幾秒後，人倒著退了回來，站定在門口。

聞聲擡頭看他，他也看，接著才看向手裏那件子上，隨即緩緩笑開，走上前，一手支在門框上靠著，另一手還握著手機，語氣認真地說著工作上的事，視線卻毫不避諱地往上打量。一臉“瞧我發現了什麽好東西”的彩表。

程舒妍咽了咽，忽然就覺得手上這東西燙，有點想扔下，想甩開。

而他三言兩語掛斷電話，揣起手機，再度笑著看，吊兒郎當地朝勾了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