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整,韓氏集團總部會議室的雕漆大門被準時推開。
韓璽踩著秒針的最后一聲輕響走進來,深灰西裝在地板上劃出利落的弧線。
他沒看在座的任何人,徑直走向主位,將手中的手機放在桌角,發出沉悶的響聲。
“考慮好了?”
他落座時,椅與地板的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里格外刺耳。
董事們的目在桌面上來回游移,沒人敢抬頭。
上午的爭執耗盡了他們最后的勇氣,此刻面對韓璽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只覺得嚨發。
張董捻著花白的胡須,指腹蹭過糙的胡茬。
年輕的李董事不停地轉著鋼筆,筆帽在桌面上磕出細碎的聲響。
而坐在韓毅邊的王董事則悄悄往椅背上靠了靠,仿佛這樣就能躲開韓璽的視線。
韓璽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節奏均勻得像倒計時的鐘擺。
他清楚這些人的顧慮。
支持韓朔,怕被自己秋后算賬,反對韓朔,又忌憚他那位四叔深固的勢力。
但他沒打算給他們太多猶豫的時間。
“看來沒有人愿意開口,既然大家都不愿意發表意見......”
韓璽抬眸,目掃過眾人,“那就匿名投票。”
“......”
匿名投票?
話音剛落,會議室側門被推開。
廖靜怡穿著一干練的白套裝,手里捧著一疊淺藍的選票,腳步輕緩地走向每一位董事。
“選票上有兩個選項。”
韓璽的聲音過麥克風傳遍會議室,“A,免除韓朔一切職務,移司法機關;B,退還全部贓款,記大過分,留任原職。”
他頓了頓,鋼筆在指間轉了個圈,道:“選完之后,林漠會收票統計。我希各位明白,你們投的不僅是對韓朔的分,更是對韓氏未來的態度。”
最后一句話像塊石頭投深潭,在董事們心里激起層層漣漪。
他們低頭看著選票上那兩個冰冷的字母,突然意識到這不是簡單的家族斗,而是決定集團走向的關鍵一票。
廖靜怡分發完最后一張選票,退回韓璽后站定。
會議室里只剩下紙張翻的窸窣聲,每個人都低著頭,仿佛那選票有千斤重。
張董盯著選票上的“A”和“B”,眉頭擰了疙瘩。
他跟著韓銘打天下時,韓朔還是個跟在后面跑的頭小子。
這些年韓朔包括韓毅,明里暗里都給過他不好,可曼礦區那十幾億的窟窿,確實有些過分,已經及到集團大部分人的底線。
手指懸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李董事則想得更長遠。
韓璽上臺這幾年,韓氏的價漲了百分之三十,海外市場拓展速度更是前所未有。
跟著這位新掌舵人,顯然比守著舊勢力更有前途。
可韓朔背后還有個韓毅,兩人一起在集團里的基也不容小覷……他咬了咬牙,最后在“A”字上用力劃了個圈。
韓毅坐在原位,指尖無意識地挲著腕表。
他上午就給幾個相的董事遞了眼,按道理支持韓朔的票應該更多。
可此刻看著眾人諱莫如深的表,心里竟莫名發慌。
他瞥了眼主位上的韓璽,對方正垂眸看著文件,側臉冷如雕塑,本猜不在想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墻上的掛鐘滴答作響,像是在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韓銘端起面前的茶杯,發現茶水早已涼,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作為韓璽的父親,這些年他早就被自己這個兒子雷厲風行的手段得沒了脾氣,如今就算他不忍心老四落得敗名裂的下場,也無能為力了。
“好了嗎?”
韓璽終于抬頭,目掃過腕表,“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
董事們像是被驚醒一般,紛紛將選票對折,在手里。
林漠站起,黑皮鞋踩在地板上悄無聲息,依次從每個人手中接過選票,作規范地挑不出半點錯。
當最后一張選票落在托盤里時,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漠將選票遞給韓璽,后者卻只是隨意翻了兩頁,便推給了他和廖靜怡:“念。”
林漠清了清嗓子,拿起最上面的一張選票:“A。”
廖靜怡隨其后:“B。”
“A。”
“B。”
“B。”
每念出一個字母,臺下就有相應的董事悄悄松氣或攥拳頭。
張董聽到第三個“B”時,悄悄直了背。
李董事則在聽到第五個“A”時,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韓毅的手指越攥越,腕表的金屬表帶硌得手腕生疼。
當念到第十張選票時,A和 B各占五票,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十一張,A。”
林漠的聲音平穩無波。
“第十二張,B。”
廖靜怡的聲音清晰悅耳。
“第十三張,A。”
“第十四張,B。”
“第十五張,A。”
“第十六張,B。”
“第十七張,A。”
“第十八張,B。”
“第十九張,A。”
“第二十張,B。”
“第二十一張,A。”
“第二十二張,B。”
隨著最后一張選票念完,會議室里死一般寂靜。
林漠低頭統計片刻,抬起頭:“同意移司法機關,十一票;同意退還贓款.....也是十一票。”
居然是平票!
韓毅猛地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額角的冷汗順著鬢角進領。
張董也松了口氣,端起涼茶喝了一大口,茶水嗆得他咳嗽起來。
支持韓朔的董事們換著眼神,眼底都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韓銘的眉頭卻擰得更了。
他知道,這種平局絕非偶然,必然是有人在背后縱。
就在這時,主位上的韓璽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我這里,還有一張票。”
“嘩——”
會議室瞬間炸開了鍋。
“韓總怎麼還有票?”
“對啊,投票人不是只有我們二十二人嗎?”
“這……這不合規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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