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如同三九寒冬兜頭潑下的冰水，瞬間凍結了喬念殘存的最后一僥幸。然而，老婦人那雙渾濁卻異常銳利的眼睛，反而更深地釘在蕭衡上，“從他踏進這門檻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看出來了……”

枯瘦如鷹爪的手指，無意識地反復挲著腕上那枚刻滿繁復、扭曲紋路的古樸銀鐲，“那不是尋常蠱毒能散出的死氣……是共生蠱。”

“共生蠱’？”喬念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下意識地握了拳，指甲深深嵌掌心，試圖用疼痛驅散那滅頂的寒意。

“不錯……共生蠱蠱。”阿古娜婆婆的聲音得更低，如同毒蛇在耳邊嘶嘶吐信，“此蠱分為母蠱與子蠱。子蠱……種于他人之，而母蠱……則必然深植于那施蠱者的心竅之中！”

喬念三人的瞳孔驟然收針尖，一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竄上頭皮！

他們沒想到，施蠱者竟也有一只！

“母蠱與子蠱心意相連，如同……冥冥中無形的線……”阿古娜婆婆枯瘦的手在空中虛虛一抓，仿佛攥住了那縱命運的線，作帶著一種令人骨悚然的儀式。

“施蠱者憑借母蠱，心念一，便可引子蠱之力，禍宿主心神，輕則煩躁易怒，神思恍惚，夜不能寐，重則，徹底癲狂，淪為只聽母蠱號令的無知傀儡！”

看著蕭衡微微抖的眼瞳，渾濁的眼中竟罕見地掠過一近乎欣賞的微：“看他這副模樣……中蠱應有一月之上了。牽機蠱烈如火，霸道至極，尋常人不出半月，神智必如沸湯般混崩壞。他能撐到今日，雖已顯油盡燈枯之兆。但這子撐的意志……實屬罕見。”

這聲“罕見”的嘆息，落在喬念耳中，卻比任何詛咒都更令人心膽俱裂。

一個月！那蠱蟲早已在他脈深筑巢，盤錯節！

卻聽，阿古那婆婆輕輕笑出了聲來，“不過，這蠱乃是把雙刃劍，當子蠱宿主被蠱毒徹底摧毀神智，淪為無知無覺的行尸走之時……那母蠱宿主的心神魂魄，亦會被母蠱反噬！輕則神志盡失，渾噩度日，重則癲狂骨，暴斃而亡！”

布滿皺紋的臉上充滿了深深的困和一種源自本能的忌憚：“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實在想不是何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能讓一個人不惜同歸于盡，也要將他拖這萬劫不復的深淵？”

“同歸于盡……”喬念失神地喃喃著這四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像冰錐敲在心上。

如此說來，宇文昊可以排除嫌疑了。

他心中裝著皇圖霸業，怎麼可能會選擇跟什麼人同歸于盡？

莫說是蕭衡，就算是他一直看不過眼的穆家，他也不會！

那麼……只剩下那個人了！

“沈越……”這個名字帶著徹骨的恨意，從喬念咬的牙關中迸出。

只有他才會如此瘋狂，連自己的命都不顧！

可為什麼要對付蕭衡？

為什麼不直接對付？

這個曾經質問過沈越的問題，如今又冒了出來！

不知道，沈越到底想要做什麼！

影七的眸也沉了下來，低了聲道，“前谷主曾立下規矩，藥王谷人決不能蠱，若真是沈越所為，谷主，可以將他從藥王谷除名了！”

蕭衡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他只是靜靜地想著，原來，這些時日里，在自己的腦海中不斷囂的人，是沈越啊？

那他就放心了。

那些，果然不是他的真實想法。

他，不會做出那些事兒來的……

就聽阿古那婆婆接著道，“此共生蠱唯一的解法，就是施蠱者利用母蠱，親自將子蠱從這小子的引出來，否則，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解不了。”

聽到這話，喬念立刻低喝道：“影七，帶上蕭衡，我們立刻回藥王谷！”

必須立刻見到沈越！

影七沒有毫遲疑，立刻上前，就將蕭衡扶起。

幾人齊齊轉，朝著門口行去，卻不想，后突然傳來一聲響。

“噗——！”

只見原本盤坐在矮凳上的阿古娜婆婆，佝僂的猛地向前劇烈一弓，一大口散發著刺鼻腥甜異味的黑，如同開閘的污泉，毫無征兆地從口中狂噴而出！

黑帶著令人作嘔的溫度，濺落在坑洼不平的冰冷泥地上，迅速暈開一片粘稠、刺目的污跡，空氣中瞬間彌漫開一混合著鐵銹和腐敗的死亡氣息。

“婆婆！”喬念驚呼了一聲，一個箭步沖到阿古娜婆婆的邊，手指迅速搭上老婦人枯瘦如柴的手腕。

指下的脈象混狂暴到了極點！

時而如萬馬奔騰，狂無章地在經脈中沖撞；時而又如風中殘燭，微弱絕，幾乎難以捕捉！

更有一寒、暴戾、充滿了毀滅氣息的邪異力量，如同無數細小的毒蛇，在衰敗的臟腑和枯竭的經脈間瘋狂肆、啃噬！

“婆婆！您……您中毒已深？！”喬念滿臉驚，迅速從懷中取出針囊，銀針在昏暗的線下閃爍著冷冽的芒。

阿古娜婆婆劇烈地息著，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破風箱般刺耳的嗬嗬聲，角不斷溢出粘稠的黑，將干裂的下染得一片狼藉。

艱難地擺了擺那只枯瘦的手，試圖阻止喬念的作，聲音斷斷續續，氣若游，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里出來的：“沒用的……老婆子試煉蠱毒……幾十年了，早就被蠱毒反噬了五臟六腑……活不了的……”

可喬念卻沒有聽進去半句，手中細長的銀針快如閃電，帶著細微的破空聲，準無比地刺阿古娜婆婆周幾維系生機的要！

“婆婆，別說話，我能救的。”聲音低低的，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力量。

而阿古那婆婆看著這副模樣，眸也不自覺微微一沉，蒼老的眸中，閃過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