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念拼盡全力的救治下，阿古娜婆婆的脈象終于穩定了下來，呼吸雖然依舊微弱得如同游，但總算不再那麼急促駭人。但施針耗費心力，阿古那婆婆昏睡了過去，喬念也有些力不支，靠坐在了床邊。

這一夜，格外漫長。

喬念寸步不離地守在氣息微弱得幾乎覺不到的阿古娜婆婆邊，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破敗的屋子里，濃重的腥味、刺鼻的草藥味、的霉味以及那揮之不去的死亡氣息織纏繞，沉甸甸地在每個人的心頭。

蕭衡蜷在角落，強迫著自己不敢去睡，但偶爾還是會發出一兩聲囈語，如同夜里惡鬼的低語。

影七則如同門神般守在門口，背脊得筆直，卻連呼吸都刻意放輕，生怕打擾了那脆弱的救治。

翌日清晨，慘淡的灰白天，艱難地過那扇蒙著厚厚灰塵的小窗，吝嗇地灑進這間如同墳墓般的屋子。

阿古娜婆婆也終于悠悠轉醒。

臉雖然灰敗得如同陳年的金紙，氣息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斷絕，深陷的眼窩里一片死寂的渾濁，但至，那盞微弱的生命之燈，暫時還未熄滅。

眼皮沉重地掀開一條隙，渾濁的目落在邊形容憔悴、眼下一片烏青卻依舊強撐著的喬念上，干裂的極其輕微地翕了一下，最終什麼聲音也沒發出，又緩緩闔上。

喬念強忍著的虛和深骨髓的疲憊，仔細地探查了婆婆的脈象。

那脈象依舊微弱混，如同麻，但至不再像昨夜那般狂暴絕，有了一極其微弱的平穩跡象。

長長地、無聲地吁出一口氣，繃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瞬。

迅速取出隨攜帶的紙筆，借著微弱的線，飛快地寫下藥方，又從的藥囊里掏出幾個小巧致的瓷瓶，將里面所剩無幾的珍貴丹藥悉數倒出，小心地用油紙包好。

俯下，湊近婆婆耳邊，聲音溫和又清晰：“婆婆，這些藥，每日三次，溫水送服，能暫時制您的毒素，減輕些痛苦。您務必按時服用，靜心休養，萬不可再勞神氣。”將藥包和藥方輕輕放在婆婆枕邊那床破舊的薄被上。

阿古娜婆婆依舊閉著眼，沒有任何回應，只有枯瘦的手指，抓住了下那床洗得發白的薄褥子。

喬念不敢再耽擱一分一秒。

蕭衡的狀況，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墜落。

示意影七，兩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將蕭衡扶起，一步一步，朝著那扇破舊木門走去。

可就在三人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天旋地轉般的劇烈眩暈，如同無形的海嘯，毫無征兆地襲來！

喬念只覺得眼前猛地一黑，無數金星在黑暗中炸開，耳邊嗡鳴作響，整個世界都在瘋狂地旋轉、扭曲！

腳下虛浮得如同踩在萬丈深淵的云端，全的力氣、甚至思考的能力，都在一瞬間被徹底空！

一甜膩到令人作嘔的異香，遲滯地沖鼻腔。

“中計……”一個驚駭絕的念頭如同閃電劈腦海，但只來得及在心底無聲地嘶喊出這兩個字，便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完全不控制地向前倒。

“谷主！”影七驚駭絕的怒吼聲同時響起，他試圖穩住形，手臂卻酸得如同面條，按在腰間短刃上的手徒勞地落。

雙如同灌滿了鉛水，再也支撐不住，連同架著的蕭衡一起，如同三座崩塌的山峰，重重地、沉悶地摔倒在地上！

意識如同陷了粘稠冰冷、深不見底的泥沼，沉重得如同石雕，連一眼皮都了奢！只有思維在絕的深淵里徒勞地掙扎。

沉重、拖沓、如同死神腳步聲的聲響，緩慢而清晰地響起。

那個佝僂得如同枯枝的影，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挪到了他們面前，恰好擋住了門口那唯一一微弱的、象征著外界的天。

阿古娜婆婆站在逆的位置，整個影籠罩在一片不祥的影里。

臉上深刻的皺紋在昏暗中如同地獄深淵的壑。

低著頭，俯視著地上如同待宰羔羊般無力掙扎的三人，那張干癟如同風干橘皮的臉上，干癟的角，極其詭異地向上拉扯，最終形了一個冰冷的笑容。

“你……”喬念用盡全殘存的所有意志力，才勉強從如同被砂紙磨過的嚨里出嘶啞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為什麼？”阿古娜婆婆的聲音不再虛弱沙啞，反而變得異常尖利刺耳，如同夜梟在墳塋上的啼哭，充滿了令人骨悚然的瘋狂和快意，“因為老婆子活了一輩子……最恨的就是你們這種深似海、生死相隨的有人！”

的目如同淬毒的鉤子，死死釘在喬念慘白絕的臉上，那眼神里燃燒著熊熊的嫉妒之火和蝕骨的怨毒：“為了這個男人……你不惜奔波千里，深險境，好一個深似海！好一個不離不棄！看著……真真讓人惡心頂！”

的話語如同毒，噴濺在喬念的心上。

“你……胡說！”喬念心中又驚又怒，一被曲解的憤懣和被欺騙的屈辱涌上心頭，強撐著最后一意識反駁，“我與他……并非你想的那種……”

“閉！”阿古娜婆婆厲聲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地上已經昏迷的蕭衡，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怨恨而劇烈抖，“還想狡辯？！他看你那眼神……老婆子活了幾十年，什麼腌臜齷齪、深義重沒見過？！那里面……藏都藏不住的火！你以為老婆子眼瞎心盲了嗎？！”

歇斯底里地低吼著，仿佛喬念的否認是對最深的侮辱和刺激，揭開了淋淋的舊傷疤。

“婆婆！”影七拼盡全力，脖頸上青筋暴起，才勉強將沉重的頭顱抬起寸許，眼中充滿了被背叛的滔天怒火，“我當年冒死救你命！你……怎能如此……恩將仇報？！”

“救命之恩？”阿古娜婆婆瘋狂的眼神掃過影七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那眼神深似乎極其微弱地波了一下，像是冰層下閃過的一漣漪，但瞬間便被更洶涌、更黑暗的怨毒徹底淹沒。“老婆子念著這點舊，沒立刻要你的命，就算是還你的恩了！夠仁慈了吧？！”

發出嗬嗬的怪笑聲，如同夜梟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