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園鐵門拉開時，軒轅閣正站在那棵老香樟樹下。

夕過葉隙篩下來，在他定制西裝的腳投下細碎的斑。

周圍來接孩子的家長，大多數都是運鞋和沖鋒。

手里著印著卡通圖案的水壺，而他指尖夾著的黑皮質手包，邊角括得像塊未拆封的磚。

就……有點格格不。

他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自己。

神里多了幾分尷尬。

他開始懷疑自己。

這樣的打扮，是不是會給孩子丟人？

尋尋背著恐龍圖案的雙肩包走在隊伍末尾，沈寒星今天臨時有會，托韓靈粹幫忙照看。

韓靈粹知道軒轅閣要來。

作為母親，雖然知道這個男人跟自己不會再有緣分，但是這男人還是尋尋的父親，不想孩子就這樣喪失父。

所以，讓尋尋自己來決定。

……

五歲的小男孩停下腳步，目越過攢的人頭落在軒轅閣上。

他沒像別的孩子那樣撲過去，只是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書包上的恐龍牙齒。

“尋尋。”

軒轅閣朝他走過去，聲音比在董事會上和了八度，像怕驚擾了什麼。

“沈小姐說你今天想做陶藝？我知道附近有家工作室。”

尋尋抬起頭，睫在眼瞼下方投出一小片影。

他的眼睛像韓靈粹，瞳仁是淺褐的，卻有著沈寒星那樣沉靜的眼神。

“老師說，不能隨便跟別人走。”

他的聲音脆生生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但媽媽說，如果你保證七點前送我回家，可以去。”

軒轅閣的結輕輕滾了一下。

“我保證。”

他出手，想幫尋尋摘書包，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上次在兒園門口，他想牽孩子的手，尋尋像被燙到似的躲開了，小眉頭皺得的。

“祁……爸爸說，不的人不能拉手。”

尋尋自己摘下書包，遞過來。

書包帶有點長，他踮著腳往上提了提，出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畫紙。

“今天手工課做了面，老師說我做得像黑豹。”

他頓了頓，補充道，“爸爸最喜歡黑豹，他說黑豹很厲害，還很安靜。”

軒轅閣接過書包，手比想象中沉。

他低頭看了眼，發現側面的網兜里著個奧特曼掛件。

缺了只胳膊，大概是祁墨勛給修過的，用明膠帶纏了幾圈，反而了獨一無二的標記。

陶藝工作室在老巷子里，青石板路被踩得發亮。

軒轅閣走在前面，聽見后傳來尋尋的腳步聲，小小的，卻很穩，不像別的孩子那樣蹦蹦跳跳。

沒想到，這孩子年紀小。

卻很沉穩。

很有軒轅家繼承人的份。

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些理解姜姝彤的想法了。

任何人在看到尋尋之后，都會忍不住去喜歡這孩子。

想讓這孩子留在自己的邊。

“這里的拉坯機是小朋友專用的。”

店主是個戴眼鏡的年輕孩，笑著朝尋尋招手，“上次祁先生帶你來做的小兔子，還在窯里呢，要不要看看半品？”

尋尋眼睛亮了亮，卻先轉頭看軒轅閣，像是在確認權限。

這種超出年齡的懂事像細針，輕輕刺在軒轅閣心上。他點點頭：“去吧，我在這里等。”

孩子跑向展示架時，店主低聲音。

“祁先生每周都來，帶孩子做陶藝、畫油畫，有時候就在窗邊坐一下午，看著孩子玩。”

頓了頓，打量著軒轅閣，“您是……尋尋的親戚？”

“我是他父親。”

軒轅閣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空氣里漂浮的陶土末。

店主愣了愣。

雖然八卦之心已經蠢蠢。

可還是強忍住了

就是忍耐的太辛苦。

軒轅閣著尋尋的背影。

孩子正踮著腳夠展示架最下層的半品，小胳膊得筆直，書包扔在旁邊的藤椅上，恐龍尾翹得老高。

從老虎窗斜照進來，給他周鍍了層金邊，像幅沒干的油畫。

“我們今天做什麼？”

尋尋抱著那只半型的兔子跑回來，陶土在他鼻尖蹭了點灰，“老師說，拉坯要先練泥。”

軒轅閣跟著他走到工作臺前，笨拙地拿起一塊灰陶泥。

手指到冰涼潤的泥塊時，他忽然想起韓靈粹以前總說他“拿慣了鋼筆的手做不了活”。

那時候坐在他辦公室的地毯上，拆快遞的膠帶劃到手指，他著的指尖涂碘伏，卻笑他“比做手的醫生還張”。

“要這樣。”

尋尋的小手按在陶泥上，掌心朝下，手腕用力畫著圈，“祁爸爸說，要把里面的氣泡趕出來，不然燒的時候會炸。”

軒轅閣學著他的樣子，結果陶泥被了歪歪扭扭的形狀。

尋尋抿著笑，眼睛彎月牙，卻沒像別的孩子那樣嘲笑，只是拿起他手里的陶泥：“我教你。”

孩子的掌心很暖，覆在他的手背上，像只溫順的小。

軒轅閣的呼吸頓了頓，任由那只小手帶著他的大手轉陶泥。

泥塊在兩人手下漸漸變得，像塊被馴服的云。

“好了。”

尋尋松開手，看著那團圓潤的陶泥，小大人似的點點頭，“可以開始拉坯了。”

拉坯機轉起來，發出嗡嗡的輕響。

尋尋踩在小板凳上，小手沾著陶泥，專注地扶著泥坯的兩側，指尖輕輕向上提。

軒轅閣站在旁邊，看著那團泥在孩子手下慢慢升起，變一個歪歪扭扭的圓筒。

“這是杯子嗎？”他問。

“是給媽媽的筆筒。”

尋尋的鼻尖又沾了點灰，“媽媽的筆總是的。”

軒轅閣沉默了。

“你要不要試試？”尋尋側過頭看他，眼神里沒有排斥，只有平靜的邀請。

軒轅閣踩上另一個板凳，坐下時西裝繃了線條。

他學著尋尋的樣子握住泥坯，剛想用力，那團泥就歪向一邊，像個撒的孩子。

尋尋嘆了口氣，小大人似的搖頭：“要輕一點，像小貓一樣。”

他重新握住軒轅閣的手，這次更用力了些，幾乎是把他的手指按在正確的位置上。

“對，就這樣，慢慢往上……”

孩子的聲音帶著氣，卻著不容置疑的認真。

“別著急，我祁爸爸第一次也弄砸了，他把泥了pancakes（薄煎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