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安排人去招月樓，傳戚家大姑娘今日京回府的消息——就說帷帽遮臉，丑到極，貌似無鹽，駭人至極！記著，定要他們傳到凌永安耳中去！”

“這……大夫人知道了會不會怪罪？”

“哼，大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剛京就在府門前鬧這樣一出，傳到凌永安耳中也是遲早的事。”

門房表扭曲地看了眼早已無人的影壁前。

“我們不過是幫一把，怕什麼！”

——

“怕什麼。”戚白商隔著皂紗，慢吞吞打了個哈欠。

“我哪能不怕啊，姑娘您扯謊都不眨眼的，”連翹驚魂甫定地跟在戚白商側，“長公子何曾來莊子里看過您？我連他一面都未曾見的！”

“嗯……”

見戚白商一副淡然自若口吻，連翹有些起疑：“莫非是在我還未到姑娘邊伺候時——”

“他確實不曾來過。”

“……”

連翹只覺口一梗，險些背過氣去。

戚白商施施然走著，語句慢吞吞地往外拖：“時他領我回府，也就，見過那一面吧。如今便是當面，我也認不出他了。”

連翹吸氣：“那您還敢說得那般親？”

“我聽婉兒提起，世長兄子冷酷，嚴苛，剛正不阿。想來，他們不敢為這點小事去向他求證。”

“萬、一、呢！”

“他是國公府嫡系養子，嚴格意義上，與我非親非故，八竿子打不著，”戚白商不在意地擺擺手，“以后在府中也未必能見幾面，不怕哦。”

“……”

被自家姑娘小狗似的擼了兩把，小丫鬟只能鼓著，避過不提。

“哦，對，”怕連翹繼續念叨，頭暈，戚白商假意才想起什麼，“馬車里醫典良多，你親自搬來，順便監督他們，別落了什麼。”

“是，姑娘。”

等連翹離開，戚白商與紫蘇跟著那領們去住院里的府嬤嬤又走了一段路，終于到了府西院，臨近角門的一破敗小院里。

繞進了門廊下，站在能積灰已久的廊柱旁，那位冷面冷心的嬤嬤轉回來：“大夫人說了，姑娘用不了多久就會嫁平王府，不必費力騰新院子，便在此湊合住些時日吧。”

戚白商不意外，也懶得計較：“謝過嬤嬤。”

見帷帽下從始至終竟是沒半點過激反應，那嬤嬤眼底掠過點異，最后還是沒說什麼，轉走了。

沒了外人，戚白商終于不必再忍這帷帽遮擋，將它摘了下來。

紫蘇接過去，抬眼便見戚白商懶瞇著眸，角清淺若勾。

有所察覺，但紫蘇還是意外：“姑娘心不錯？”

“是啊。”

戚白商繞過這小院，走到不知何人留下的那秋千上，拍去上面的浮灰，也連帶著拂走了見秋千時勾回的時記憶。

坐上去，輕緩起。

紫蘇百思未解，神肅問：“門房刁難，有何愉悅。”

“門房與我不識，刁難我的不是他，”戚白商輕秋千，“想也是大夫人，宋氏吧。”

紫蘇皺眉:“宋太師之，皇后胞妹。姑娘如何斗得過。”

“是啊，如今朝中，能與二皇子背后的宋家相抗的，也就只有……安家與三皇子了。”

戚白商消去了音，秋千也慢慢停住。

垂眸向手中這柄母親舊日所用的翎扇。

在它的扇尾，刻著一個不起眼的褪了的小字。

——安。

安家。

母親……

“姑娘要查安家，它們更不能為助力，”紫蘇嘆，“府中如此步履維艱，姑娘方才還笑得出？”

“因為在府外時，我忽想通了一件事。”

“何事？”

“流連花樓者，自然喜歡人，”戚白商依在秋千藤蔓上，乖慵抬眸，“你說，凌永安若聽了今日府門前的流言，會作何反應？”

紫蘇皺眉，片刻后搖頭：“不知。”

戚白商莞爾。

“興許，這樁婚事，最該憂心的不是我們了。”

“……？”

-

上京西市，招月樓。

滟滟斜融于天際，向下流淌，如薄紗飄在上京城。東西千樓紅日映眼底，又一筆迤邐，點作招月樓檐下那一盞迎風拂的銅鈴。

銅鈴輕響，搖碎了扶，拓在雪白華服、玉冠束發的公子上。

此地便是西市最有名的銷魂窟，上京紈绔最喜的花酒地——招月樓。

二樓雅閣，有人臨窗而跪坐，長影如玉山。指骨鶴銜著溫潤黑子，暮瀉，眉眼峻雅，淵懿端方。

直至門扉叩開，屋沉香搖曳。

董其傷，隔著屏風低聲恭稟：“公子，人到了。”

窗畔，長指如玉，輕聲落子后，華服公子方抬眸，朝屋回而起。

一青的戚世，此刻冷眉踏房，繞過屏風：“公子隨從自稱有蘄州舊案線索，何不呈到大理寺，還要邀我來此——”

在他轉過屏風時，話聲戛然而止。

“戚大人。”

華服公子掠起廣袖，聲清潤。

燈火燙過他含笑眉眼，如春山落拓，卻化不開眸底霜寒。

“請坐。”

“……”

戚世僵在這滿屋燭火里，默然良久，他冷然一哂。

“謝侯爺尊駕歸京，自有百相迎。難能撥冗離宮，不去見兩位對您翹首以盼的皇子殿下，卻來見我一個小小的大理寺正——所為何事？”

第6章 退婚 他敗壞您名聲！！

招月樓樂音靡靡，歌舞升平，雅閣卻與之不同，稱得上清靜。

每一間的四腳香爐

春鈤

都燃著清神香，香氣裊裊，沁人心脾。

連樓聒噪也似掩在了香霧外。

和戚世半個時辰前進去后再沒出來的那間對著，二樓西首的這一間，云侵月正十分不雅地敞著，箕坐于案后。他一手拿折扇支著腦袋，另一只手翻著面前長案上散堆疊的紙張文書。

午后易困，一邊翻，云侵月一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只是這個哈欠還沒收住，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隔著屏風，如清玉擊竹的聲線低低響起。

“守住戚世。在他出來前，不許任何人進去。”

“是，公子。”

房門關上，有人進了屋。

見屏風后那一角雪白袍掠出，云侵月收住哈欠，一展折扇，靠進坐榻里。

“竟能和戚家長公子那樣的金石疙瘩談上半個時辰，謝琰之啊謝琰之，我看你離得道仙不遠了。”

“無他，誠所至。”白公子行止從容，落座也端方淵懿。

一番嘲弄生生被擰了夸贊，云侵月嫌棄地拿折扇掩住了鼻子：“完了完了，如今連戚家金石也了鎮國公府門下走狗，大胤還有你搬不的山麼？”

“不必套我的話。路見不平，略移木石，何來搬山？”謝清晏斟茶自飲，“至于戚世，他為國為民，獨不會為王公貴胄。”

“為誰有區別嗎，不一樣要做你手里的刀？”云侵月撇，“所以這蘄州之事，就算是與他談定了？”

“人證、口供與證皆已由他定，此刻他正在東閣比對。待核查無誤后，他自會整理條陳，以大理寺之名上呈，奏請將賑災銀案與蘄州舊案并案置。”

云侵月著下：“大胤朝中人才濟濟，你怎麼就挑中戚世了？”

“適逢他查蘄州舊案，牽扯出蘄州一丘之貉的貪墨案，再合理不過。”

“嗤，糊弄我，”云侵月道，“若沒有你的人在朝中運作，大理寺那麼多員，蘄州舊案又怎麼會到他頭上？”

謝清晏猶若未聞：“茶不錯。”

云侵月也不在意，吊兒郎當地拿折扇敲著手心：“雖說戚世的清正名號在上京是有口皆碑，但大理寺這地兒也不缺愣種啊。所以我猜，你多半還是看中他慶國公府的家世背景？”

“……”

“戚世過繼在慶國公府大夫人宋氏的名下，是嫡長子不說，論親緣，當今皇后是他姨母，二皇子是他表弟——這般了得背景，便是那蘄州刺史背后真有厲害人，也不敢妄他，對吧？”

謝清晏放下茶盞，終于開口：“有宋氏皇后撐腰，確是了得。”

那人聲輕似溫耳語，眼眸卻掩藏在低覆長睫之下，看不分明。

“是啊。如今大胤外戚里，宋家若稱第二，何人敢道第一？安家也比不得。”

云侵月搖著扇子，冷笑：“可憐安太傅一把年紀，還要為三皇子這個外孫奔走東西，不就是想保安家——”

話聲戛然而止。

須臾后，云侵月神微妙地看向對面的謝清晏：“之前我就覺著，你似乎對賑災銀案的幕后主使是誰十分了解，如今甚至要用二皇子邊的人作刃……莫非，此案與安家甚至三皇子有關？”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52shuku.net/yanqing/05_b/bjZs4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