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姜若從韓宴之這邊得到消息之後，其實沒多當是一回事。

回去時候，正好遇見從外面回來的長樂，便向長樂打聽世子爺最近都在做些什麽。

“世子爺……我也不清楚，好像……”長樂子老實，不擅長說謊，好像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句話。他幹脆閉上，“我不知道。”

長樂在撒謊。

心裏直接打了個突突，“我就是想問問，世子爺什麽時候回來，用不用給他準備晚膳。”

“不用了，世子爺最近很忙。”長樂回答完之後，仿佛後面追著一條惡狗，立即轉往倒座房跑。

姜若看著他的背影在眼前消息，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忍不住回想起韓宴之對自己說過的話。

“聖上有意撮合兩家。”

“要是兩家真的聯姻，也算是強強聯手，對彼此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所以世子爺也是這樣想的嗎？

快六月了，天氣無比燥熱。就是從垂花門到院門口這麽短短的距離，都走出了一的汗。被風這麽一吹，反倒是讓人打了個冷。

開始心慌，扶著柱子才在蕪廊下的長椅上坐下來，將事前前後後想了一遍。

想到後來，忍不住問自己一個問題。

倘若世子爺真的親的話，還想留在王府嗎？

這個問題若是放在一年之前，的答案是肯定的。別說是世子爺娶夫人進門，就是夫人進門之後有了孩子，都可以幫忙照顧夫人。畢竟原本就沒有太多的選擇，在夫人的迫之下，留在聽松院好歹有個安立命的場所。

可現在，不確定自己真的願意留下來嗎？願意看著世子爺同另一位陌生的子同進同出，看著他替旁人挽發描眉，看著他同其他人在夜裏纏綿。

心上就像是突然多了一針，每想到一分，那針就往最的地方錐進幾分。那種疼痛并不怎麽尖銳，甚至說不上有多疼，可偏偏就生在讓人無法忽略的位置，讓人不得忽視分毫。

擡頭看向蕪廊外。

庭院中景秀，種植了不綠植，庭院前還有一方由嶙峋怪石堆砌而的假山，有清澈的流水不斷從假山頂端飛瀉而出。

水霧彌散，折出五六的彩來，直第一次進來的人驚嘆。

可是再秀的景見多了也覺得稀疏平常，就像是外面的天空再過廣闊，站在這四四方方的院子裏能看見的也只有四四方方的天。

從前，卻從來沒有注意到這點。因為因為和世子爺在一起，在這四四方方的場所找到了歸屬，哪怕是再瑣碎的日子都能找到一樂趣。

這個認知讓突然難地不過氣來，擡手上自己心髒的位置。

這是喜歡嗎？

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喜歡世子爺。

顧淮安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坐在外面發呆的子。

“怎麽沒進去，不熱嗎？”他眉心蹙起，上前去拉著的手，卻覺到手下有一個塊。

借著微弱的亮，他才看清楚，子的手上不知何時起了銅錢大小的塊。應當是在外面的時間太長，不小心被蟲子咬了一口。

“怎麽被蟲子咬了也不知道？驅蟲的香囊呢？也沒有戴？”他自然而然手上的腰間，沒找到驅蟲的香囊，便直接拉著的手往裏走。

屋裏有常用的膏藥，就是防止發生意外被咬傷的事件。

顧淮安點了屋裏的燈，在架子上幹淨的帕子浸之後，替將被咬的地方拭幹淨。

也是這時候，借著燭他才突然注意到，姜若的臉極差。

白煞煞的臉，被汗的發粘在臉頰上，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起來，也看不見一點活泛之。

“發生什麽事了？”顧淮安替將手幹淨之後，又將盛放著膏藥的盒子拿起來，用指腹沾了點藥膏之後，往紅腫的地方抹了上去。

他比自己高出很多，抹藥的時候不得不低下頭。燭都落在他鋒利冷峻的眉眼上，下半張臉都沉浸在影當中，只能看見微微抿起，似乎是不悅。

可與緒相反的是，他的作十分溫。

姜若能明顯覺到隔著一層清涼黏膩的藥膏，他的指腹在手背紅腫游走的覺，的。

在這個悶熱的夜晚，覺會被無限放大，藥膏清涼的氣味往腦子裏直竄。

怔愣地看向面前的人，又恍然清醒過來，回自己的手。

手的頻率過大，顧淮安看了一眼空空的手心，眼微斂，抿得很深，“嗯？”

音調上揚，是詢問的語氣。

姜若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自己繁雜的緒，第一反應是選擇逃避，將藥膏拿過來之後放在桌面上，“我自己來吧。”

手背上的藥都已經塗好了，象征地搽了兩下，便將盒子蓋上。

圓滾滾的盒子就握在手心，都快要攥出汗來，手背上青筋浮現。

低垂著頭，分辨不出緒，“今日我去街上，遇上了韓家的二公子韓宴之。他我轉告你，你和崔家姑娘的婚事可能會有變，有人不想你們親。”

“哪個崔家？”

姜若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小聲道：“清源崔氏的主家。”

顧淮安略略沉思，才從記憶中找出這麽個人來。

前幾日宮中宴會，三皇子的生母馮貴妃尋他去問問關于三皇子的近況，三皇子妃傅珠宜也在場。

他簡單說了下三皇子的近況之後就走了，沒想到傅珠宜也跟了過來。傅珠宜是尚書房傅大學士的孫，同他們自小認識。不過因為子過于冷淡，兩個人沒什麽來往。

所以對著跟上來的傅珠宜，他也很是驚訝。

傅珠宜面上沒什麽表，直接了當問：“母妃不在，世子可否同我個底，三皇子真安然無恙？”

連語氣都是冷淡的，若是三皇子在場，兩個人只怕都要吵起來。按照三皇子的子指不定還要嗆上一句，“你是不是就盼著做寡婦。”

“安然無恙，等解決完揚州的事就能夠回來。”

傅珠宜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聲道：“世子能和我說說，你們在揚州的事嗎？”

他其實有點意外這麽問，三皇子從小就喜歡傅珠宜，可傅珠宜嫁給三皇子時并不是十分願。兩個人親之後，也多是三皇子追在傅珠宜的後跑，掏心掏肺什麽都願意給，可傅珠宜卻很給三皇子什麽好臉。

誰知道傅珠宜會主關心起三皇子在揚州的生活。

要是三皇子聽到傅珠宜過問他的消息，定然要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得意洋洋和所有人說傅珠宜也會關心人了。

顧淮安掃了一眼不自然的神，沒有穿，挑著能說的說了，在花園耽誤了些時辰，回去時眼睜睜瞧著一個姑娘在自己面前崴了腳，好像正是崔姑娘。

除此之外，他應當同這位崔姑娘什麽關系，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多了個未婚妻出來。

“沒有的事，我不知道。”他否決。

“可是他說你這段時日都在準備崔姑娘的生辰禮。”姜若說這句話時，聲音很輕，試圖讓自己聽上去沒那麽在意。

可是輕著的聲線還是洩了緒。

抿，眼眸潤，“最近你沒有差事，卻早出晚歸，也有很多時間去準備，不是嗎？”

顧淮安瞬間明白姜若的反常在哪裏。

莫須有的事冤枉到上，他好氣又好笑。可眸在及到始終低著頭的姜若時，一種陌生的酸往鼻腔裏鑽 。

本就偏瘦，這段時間天氣熱，吃得比往常更。單薄的服就在肩膀上，弱到像是正在經風雨侵襲的花朵，似乎一陣風就能夠將整個吹倒。

可的脊背始終直，不肯彎曲下去，就是等他的一個回答。

可不用等待啊。

他手把手去教姜若讀書，開拓的眼界，甚至帶著從接最簡單的政務開始了解朝中的關系，將從當初畏怯養到現在事鎮定的樣子，就是為了讓能夠理直氣壯站在自己邊，不用畏懼任何的眼。

所以他一直以為，姜若明白對于他來說是不一樣的存在。

他以為會有足夠的底氣去詢問他他前因後果，去理直氣壯要求他解釋清楚，甚至可以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生氣他為什麽會和這類消息沾邊。

這是在他這裏獨一無二的權利，是他所有的偏和唯一的選擇。

可是沒有，甚至連詢問都是小心翼翼。

他教了姜若很多東西，卻唯獨沒有對堅定地表達過自己的選擇，讓到現在仍舊患得患失。

甚至他開始想，要是在上次姜若問起是否喜歡的時候，不顧及那麽多，直接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現在是不是會更有底氣一點。

他忍住那種酸，走到面前，彎下腰將手中的藥盒拿走，語氣盡量平淡問了一句，“你這是在吃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