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姜若猛然擡頭，盯著面前的男子。

回到京城之後，顧淮安的穿著不能再像揚州那般隨意，要彰顯出自己的份來。這倒不是說他有意炫耀什麽，而是在皇城下，他的一舉一都代表著安王府的臉面。

今日他穿了一蒼青直綴常服，面料用的是月錦，看著低調卻素有一寸月錦一寸金的稱。尋常人家可以用來箱底的面料就被他日常穿在上，本就俊無儔的臉就多加了幾分讓人不敢直視的矜貴，仿佛原本就是住在雲端上的人。

此刻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俯時燭火的芒全都落在寬闊的肩膀邊緣，整張臉沉溺在影當中，眼眸深沉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定定地看向面前的子。

視線相撞，姜若不自覺地低下頭去。

而在低頭的瞬間，修長的手指就攥住的下頜，強迫重新擡起頭來。

顧淮安又認真問了一遍，“你這是才吃醋嗎？”

因為藥盒被拿走，的手心被舒展開。而此時，用力抓桌子上的扶手，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臉上多了幾分不自然。

類似于第一次進聽松院，在男人的注視下巍巍掉自己上的服時的覺，恥又窘迫。仿佛只要點頭應了一聲，那點的心思就會暴在人前，

“我……我不知道。”

偏過頭去，又被人著下頜扳回去，強迫對上男人的視線。

顧淮安著的指尖下細膩的，補充說：“那你可以現在開始想。”

他目灼灼地下來，巨大的型差給人一種迫之。

姜若抿，心中生出煩躁的緒。明明先要解釋的人是他，他為什麽又能夠這麽理直氣壯問是不是吃醋？

還沒有等完全過腦子，便反問道：“這個答案重要嗎？你不都是要準備同崔家姑娘親，問我這個問題又有什麽意義。”

理智告訴，不應該哭鬧，應該守好自己的一顆心，好好同世子爺說。倘若他真的要和崔家姑娘親，就給最後一點面，放出安王府，過自己的日子。

可是今日的天格外沉悶，空氣都往上躲涼，被剩下的稀薄空氣都帶著火星，人的緒。

那雙好看的杏眼擡頭向面前的男人，破碎的晶瑩著眼眶，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萬千的話到了最後，都化了無奈，甚至連責怪世子爺的立場都沒有。要責怪什麽呢，責怪他救了的命，責怪他手把手教長，還是責怪那些夜裏就是糾纏都是讓人面紅耳赤的？

說到底，世子爺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的事，是不該先心。

只是，努力笑著說：

“世子爺，你不該對奴婢這麽好的，好到有時候會讓奴婢覺得，你會娶我。”

笑不出來，幹脆就不笑了，細白的指尖攥著服的下擺，認真說：“奴婢一開始進聽松院，只想要好好活著，哪怕是以侍人奴婢也認了。說實在的，要是那時候你要親，奴婢定然是高興，侍候主子有時候要比侍候男主子輕松很多。

但是現在，聽說你要親的消息，奴婢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甚至嫉妒那位從來沒有見過的崔姑娘。明明是奴婢先跟著你的，明明這幾日我們還在規劃日後的生活，怎麽你就突然要娶崔姑娘？”

“沒有要娶崔姑娘。”顧淮安得否認，低下頭一手撐在椅背上，在兩人之間隔出一方空間來。他敲了敲椅背，節奏聲中，語氣嚴肅，“我本不知道這件事。”

他有著最好看的眉眼，突出的眉弓之下，眼窩深陷，眼尾上挑，認真看著一個人的時候會給人深的錯覺。

讓人忍不住仰，忍不住追逐，卻清清冷冷始終不到。

姜若變了很多，從一開始的畏懼到後來的喜歡，唯一沒變的可能就是那一分清醒。

“就算沒有崔姑娘，也會有李姑娘，趙姑娘之類的，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在這裏停頓了一會，抱著破釜沉舟的勇氣，吐出一口氣，“我到底算是什麽份呢？”

顧淮安詫異，卻沒有打斷的話，眼眸深黑。

在今日意識到自己對世子爺的遠遠超過自己預計時，反而不能含混著過日子。哪怕知道被世子爺將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定義為主仆，那些自以為是的幻想會徹底破滅，還是鼓起勇氣問出來。

“世子爺，我沒有你聰明，若不是明明白白和我說清楚，我真的不會明白。”攥了手心，裝作平靜的樣子道：“你也不用擔心會傷害到我，和我挑明了，請看在往日的分上放我出安王府。我現在會書文，會工，就算自己一個人生活也能過得很好。”

“我不想一直活在猜測當中，不想患得患失，更不想因為嫉妒讓自己變得面目全非。”

“所以，若是你不喜歡……也告訴我好不好？”

說到後來，也有些哽咽，眼淚順著眼尾沒到發梢裏。可卻毫不覺得難過，反而在挑明之後心頭陡然一輕，平靜地不像話。

顧淮安難得覺得張，低低咳嗽了兩聲，“沒有不喜歡。”

姜若沒有說話，被眼淚潤的睫一簇一簇的，輕輕抖著。

“原本我是打算過幾日再同你說這件事，但我想提前說也不錯。”他出手，替將眼淚掉，“我喜歡你。”

那四個字姜若都認識，可現在組合在一起，卻突然聽不懂意思。

世界在此刻突然安靜下來，耳邊發出巨大的鳴響，除了陡然加快的心跳聲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什麽？”問，手心攥得死，全繃不敢有其他作。

“我喜歡你。”男人突然俯下。

姜若眼睜睜看著男人深邃的五在面前無限放大，清冽的雪松香帶著熱度灌下來。能覺到瓣就著自己的耳邊，熱氣噴灑進耳蝸裏。

“我說，”顧淮安在這裏略略停頓了會，突然低聲笑了出來，笑聲沉沉，咬著字說：“顧淮安喜歡姜若。”

不敢置信地偏過頭，正好對上男人的視線。

他的眼睛極為好看，此刻微微瞇著，瀲滟著溫，是之前都沒有見過的樣子。

姜若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

顧淮安視線往旁邊偏移，臉上出現了可疑的薄紅。他清了清嗓子，解釋說：“所以也不會有什麽崔姑娘，趙姑娘或者是李姑娘，我想要娶的人始終只有你。”

他的語氣是有的慎重，幾乎是一字一頓許下自己的誓言，神虔誠而又篤定，“之前是，往後也是如此，不會有任何改變。”

空氣中那些原本就燥熱的因子被點燃，炸出片片燦爛到極致的煙花。

姜若那一口氣松了，眼淚便控制不住，開始覺得委屈，話音裏都帶著一哭腔，“那你之前為什麽不告訴我。”

為什麽一定要讓去猜測呢？

顧淮安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連忙給眼淚，卻怎麽都不完，最後幹脆將整個人都抱在懷裏。

子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很快那塊服便被浸，涼涼的，在上讓人難得。

他心也跟著難，一只手輕拍著子的肩膀，解釋。“我之前問過三皇子，也問過聶玉懷，他們說和自己的夫人親之前，都準備了很久才開始道明心意。我不想日後你出席宴會，同旁人來往時只能聽到其他人風花雪月的故事，所以也準備了個生日宴。”

“這不是替崔家姑娘準備的，而是替你慶祝你原本的生辰。”顧淮安倒是不憾將這件事提前說出來，原本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姜若高興。

姜若愣住，“我不在意這些。”

“可是我在意，”他低頭，親了親的額頭，然後是眉心、鼻尖，珠隔著很短的距離，一點兒氣浪都會讓瓣。

“我想和你過的不是一天、一個月、一年，而是往後餘生所有激烈或是平淡的瑣碎生活。所以，我更想讓你覺我的誠意，也是讓旁人知道我對你的重視。”

“所以，姜若，你願意和我親嗎？”

所有的，只有兩相悅才更為長久，他想要也是願的。

夏日樹木繁盛，深深淺淺的綠相互重疊錯，在溫的晚風中發出簌簌聲響，又讓聲響伴著晚風來到屋。

那些燥熱、困頓又不安的緒被晚風吹散，剩下的便是長久的心。

姜若定定看向面前的人。

散落的發被風吹起，給原本清俊矜貴的面容增添了幾分不羈，褪去全的清冷，墮落到凡塵為手可及的月亮。

姜若能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看見一個完整的，仿佛他的眼裏心裏就只有一個人。

萬千心隨風而起，已經能夠聽見自己的答案。

的眼淚又往下掉，變得起來，突然問了一句話。

“我要是願意的話，你準備的生辰驚喜還會繼續準備下去嗎？”

顧淮安啞然失笑，“自然會，往後的每個生辰，我都陪你一起過。”

這句話剛剛說完，姜若就沒有再多想，倏得撲上去抱著面前的人。

顧淮安愣住之後，又如同往常那般回抱住，無聲地笑了。

哪怕知道他們有再多再多不可能，可是還是想要不計代價、不想後果地努力一次。

所以，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