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姜若和杜家一直有信件來往,杜夫人在知道懷有孕之後,每次還特意讓人送來了補品和一些做好的小裳小鞋子。
但是杜家寫來的信件當中,從來沒有提到杜二夫人回過來。
杜二夫人況有些特殊,姜若坐直了,連忙問:“只有杜二夫人嗎?”
“杜家大公子也在。”
姜若沒再問,低頭看了看自己一的裝扮,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便站起準備去前面親自迎接。
顧淮安猜想杜家進京應當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便同樣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起過了垂花門,從抄手游廊去了前院的會客廳,首先見到的是杜遇山。
杜遇山的規矩十分重,此刻也忘記了自己正在別人府上,在大廳踱著步來來回回地走。要走到門口的時,他擡眼看見了迎面走過來的兩個人,下意識開口,“妹妹。”
等見到旁邊的顧淮安之後,那句“妹夫”還是沒能出口,按著規矩行禮:“見過世子爺。”
這是姜若正兒八經的親人,顧淮安自然不肯禮。
他上前一步扶住杜遇山的手臂,將人扶了起來,“都是一家人,不必見外。”
杜遇山微微了眉,沒說什麽,也默認了“一家人”這個說法。
姜若的心思沒放在這兩個人的上,視線飄到了後面坐著的子上。
子看起來年紀不大,頭發在腦後挽了一個發髻,用米珠串的流蘇垂落在頰邊,更顯得莊重溫婉。憑著一個側影,就能夠瞧出一的書卷氣。
遲疑了,不大確定現在的柳氏是正常狀態,還是癡兒狀態。
就在這時,柳如是聽到聲音,轉過頭朝他們看過來,一雙杏眼亮了亮,如同揚州城深巷流水在日下泛起碎金的狀態。
出一個笑容,“歲歲。”
姜若瞳孔微,反應過來柳氏已經恢複了以往的記憶,突然就不知道怎麽面對了,張地抓住自己的袖子。
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雙就像是灌了銀水一般走不路,只呆呆地看著面前溫的子,說不出一句話來。
之前,柳氏一直沒有記憶,舉止作更像是一個小孩,單純地喜歡跟在的邊。
而此刻反而有些張,不知道恢複理智之後的柳氏會不會在見到只有有點失,會不會覺得并不是想象中的兒。
柳氏也同樣局促不安,走到朝思暮想的兒面前,看向面前的兒。
千萬次的夢影在這一刻幻化面前的人,甚至要比想象地更為優秀出衆,柳氏的眼底溫熱,笑容一直都沒有變過。
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比方說“我是你的娘親”“之前過得還好嗎?”“你還記得我嗎”。但是注意到同樣局促的兒之後,忽然覺得那些話都沒那麽重要,而是低下頭看了看的肚子,聲問:“幾個月了?”
“大夫說,有五個月了。”
“有沒有什麽其他反應?”
“和平日裏差不多,不過容易犯困,其他的都沒有。大夫說現在還不錯,現在只要在飲食上注意些就可以。”悉的問題讓隔閡在兩個人中間消弭。
姜若沒了一開始的張和拘束,問他們:“對了,你們怎麽突然來京城了?也不寫信提前通知一聲,也好派人去接你們。”
“就是想來京城看看你,後面可能會在京城住上一段時間。”柳如是神溫和,沒說其他的。
杜遇山看過去,言又止,在看見姜若凸起的小腹時,還是將話給咽了回去。
“有沒有找落腳的地方?”顧淮安看出點什麽,接著去問杜遇山。
“杜家在京城有一宅子,已經提前讓人打掃過一遍了。不過我在京城住不久,過幾日就會回去。你們若是有時間的話,可以去看看。”
顧淮安問清楚宅子在什麽地方,在知道離安王府坐馬車都要半個時辰之後,沉片刻提議道:“要不然你們就留下來,在安王府住著吧。府裏人,大多數院子是空著的,也一直有人打掃,直接住進去就。”
杜遇山意,想要答應。
柳如是卻笑著回絕了,“不用了,我到時候多過來就是。”
“聽松院旁邊就是碧霞院,同我們住的地方就隔了一條窄巷,擡腳就到,且清淨得很。”顧淮安指了指姜若,說:“我最近有點事要忙,一個人在府上,我也不放心。岳母和表哥正好留下來,陪住上一段時日。”
姜若沒說話,可視線總是往柳氏的上飄去,看著漫不經心可顯然也是希柳氏能夠留下來。
眼睛偏圓,這段時間不出門,養得瑩白通,一雙眼睛就更像是被水潤洗過一般漉漉的,就那樣眼地往柳氏的上看。
柳如是的心像是陡然浸泡在醋罐子裏,險些在兒孺慕又克制的眼中失態。可原本就沒有給過這孩子什麽,更不想在最後的時刻給帶來麻煩,便要開口拒絕。
“那我們便不見外,直接住這裏了。”杜遇山心裏著急,又不敢表現出任何的異樣來,只得讓自己穩下來,在嬸嬸開口之前提前說道。
見所有人的目看過來,他咳嗽了兩聲說:“其實我們買的宅子很久沒住,就算打掃一遍也落敗不,住進去沒那麽方便。”
柳如是搖頭。
姜若看出點什麽,拉了拉的袖子,不太自然地說:“在這住幾日吧,府裏寬敞,住得下。”
柳如是能拒絕所有人,可沒有辦法對兒說一個“不”字,最後在姜若別別扭扭的目中,還是點頭同意下來。
一行人便去了旁邊的碧霞院,又陪著柳如是和杜遇山在王府轉了轉。但見他們從郎溪一路趕來,也沒有安排太多的活,夜之後就先送柳如是回去休息。
姜若先回屋,顧淮安送杜遇山去落腳的地方。
一直都心神不寧,就算坐在屋子裏也不停地朝著外面看去,等看見男人的影,連忙問:“堂哥說了嗎?是不是……杜家出了什麽事?”
顧淮安走進來,先站在門口將手洗淨,除去外之後才往裏面走。
他表凝重,疏朗的俊臉發沉,頭一次不知道怎麽將聽來的消息告訴姜若。
姜若不太承認自己對于柳氏這個母親多在意,可每次杜家送過來的信件當中,也會有柳氏寫的幾頁字。孩子的柳如是寫字并不好看,歪歪扭扭,也沒什麽重點。可是每次都會認認真真看完,再放到單獨的小匣子裏裝著。送去郎溪的東西中,也會單獨送出一份京城流行的小玩意。
姜若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嚨幹,“是嗎?有什麽問題?”
早就注意到不對勁,清醒過來的柳氏絕對做不出一聲招呼都不打,突然來京城的事。
聯想到柳氏的病,有了不好的預,開口便更加困難,“是不好了嗎?”
“你別著急。”顧淮安在邊坐下,“三皇子還在揚州,我寫信過去,讓他派人護送陳大夫回來。陳大夫走南闖北,見過不病癥,說不定有辦法。”
“那就是出了問題!”
顧淮安沒否認,將剛剛從杜遇山那邊知道的消息說了出來,“嗯,意外中毒了,沒想到撿回一條命,人也跟著清醒過來。以前發生的事都還記得,也知道你的存在,便想著要來京城看看你。杜家人不放心一個人上路,就讓杜遇山送過來。”
姜若沉默。
低著頭,出一節纖細的脖頸,很長時間才重新開口,“怎麽會突然中毒了呢?”
杜家對柳如是的照顧很細,且在郎溪沒有任何的仇家,有誰會對一個瘋了的子下手?來來回回將發生過的事琢磨了一遍又一遍,眼裏逐漸籠起意。
一把抓住邊人的袖子,沁紅眼,“是皇後做的嗎?上次是不是知道杜津出來見我,所以才對下手?”
顧淮安立即道:“不是,皇後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杜家到了郎溪,又怎麽會對下手。”
“那是誰做的。”
“不清楚,還在查,那一道點心原本是端給外祖父的,被岳母誤食了。”他的氣息平穩,垂下眼將的握的拳頭平,反複著,毫看不出一點說謊的痕跡,“我已經派了人去杜家看護,也會調查這件事。”
他看見姜若將話聽進去了,將還在怔愣當中的子抱懷中,“明日我讓人拿安王府的牌子去請醫,替看看。郎溪終究是小地方,大夫的水平未必很高,說不定只是誤會,吃些藥就能好。”
“對,醫的醫是最好的,上次我肚子痛那樣了,最後還是好好的。”反複念著,看向顧淮安,努力想要用輕松一點的語氣說:“說不定也會好的,對不對?”
眼神中是不容忽視的期盼,需要旁人的認同來不斷地說服自己。
顧淮安點點頭,肯定道:“是。”
第二日太醫就過來了。
在來的路上,太醫就已經被打過招呼,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柳如是原本不想讓太醫把脈,來京城只是想和兒待一段時間,而不是過來給人添麻煩,并不想暴自己的病。
“就讓太醫看看吧,要是有什麽問題,發現了能及時調理。”姜若催促著。
柳如是看向坐在兒旁邊的男子,看到顧淮安遞給一個眼神之後,心裏就有了數,“我自己的自己清楚,哪裏用這麽麻煩?”
說完之後,倒是沒拒絕,讓太醫給把了脈。
太醫接到脈象之後,心裏一,這餘毒都快侵到五髒六腑,就沒有多的活頭。
姜若見他把了好一會脈都不說話,忍不住問:“太醫,我娘怎麽了?”
柳如是在聽到說“娘”的時候,眸了,面上帶出了幾分,不自覺地一直對著看,連太醫說了些什麽也沒有去在意了。
姜若反倒是聽得認真,時不時會問上一兩句,原本在外人看來倨傲的大夫,此刻沒有毫的不耐煩,慢慢解釋。
柳氏早年喝了很多穩定神的湯藥,對五髒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這次中的毒藥比較霸道,雖然救了過來,但是餘毒未清,要配合後面的湯藥和針灸之慢慢調理。
“如果好好保養的話,就沒什麽大問題,是不是?”姜若不在乎銀錢,杜家本就有錢,安王府也不缺銀子,只要能保住一條命,其他都好說。
太醫在衆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飛快地看了安王世子一眼,心虛地給了肯定的答案,“那肯定是要比現在好很多。”
因為知道是給眷看病,太醫還帶了一位醫過來,同醫代之後就開始給柳如是施針。
施針的時間很長,人是怎麽進去的,又是怎麽出來的,看不出有什麽太大的效果。
太醫似乎是怕被繼續追問,自己會不小心說,拿了診金之後就忙不疊走了。
只好問當事人,“人好一點嗎?”
“整個人好像是松快不,之前一直有些頭疼,施針之後現在沒什麽覺。”
“還是要仔細調養,”在柳氏的臉上轉了一圈,確認沒有任何不適的地方,又問:“那你現在要不要休息一會?還是出去轉轉?”
“你平日在做什麽?”
“做工,不過這段時間做的,怕傷了眼。”姜若想起來屋子裏還有幾幅自己的繡品,看到柳氏興趣的樣子,開口問:“要不,我帶你去看看我以前的繡品。”
柳如是正想多了解了解兒,就跟著一起過去,中午也留在這邊用午膳。
吃完飯之後,姜若就開始坐在椅子上犯困,柳氏便說自己也要回去休息休息。
顧淮安送姜若到房間裏睡下之後,就送柳氏去隔壁的院子。
兩個院子的距離很近,幾乎是擡腳就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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