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一份收購合同，連同那張數額遠低于公司實際價值的支票，被千玨送到商蕪的辦公室。

支票薄薄的，卻重得商蕪幾乎拿不住。

冰涼的紙張邊緣硌著指尖，也硌著的心。

商蕪沒有毫猶豫，在合同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

千玨看著毫不拖泥帶水的作，微微挑眉。

“你和爺，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先生早就說過你們不合適。”

商蕪面無表地扣上筆帽，抬眸看著千玨。

“好好找個班上，找個喜歡的人結婚生子不好嗎？”

千玨愣了愣：“你說什麼？”

“也好過你現在滿心暗，像里的老鼠一樣活著。”商蕪沖他笑笑。

千玨皺眉頭。

“還有。”

商蕪站起，將收購合同扔在他面前。

“不是陸讓放棄了我，是你們干預他的思想他的記憶，才導致我們分開，別換概念。”

千玨眼神閃爍，朝著那張轉讓證明努努。

“這個也需要簽字。”

商蕪看著那張轉讓證明書。

只要再簽下這里的名字，就再也沒有任何資產留在臨城。

帶著這筆錢走人后，甚至沒有理由再踏足臨城。

商蕪緩緩呼出口氣，提筆簽名。

像是為這段不安的歲月，畫上了一個倉促而悲涼的句號。

……

千玨離開公司，

消息瞬間傳遍集團的每一個角落。

總裁辦公室的門被小心翼翼地敲響。

第一個進來的是副總裁文翔。

他看著商蕪，哆嗦了半天，才哽咽著問：“商總……真的……真的要走嗎？”

接著，核心團隊也來了。

幾個大男人眼眶發紅：“商總，您走了我們怎麼辦？玉家爺他……會不會把項目都砍掉？”

前臺的幾個小姑娘已經哭了淚人，圍著商蕪：“商總，您別走好不好？我們舍不得您。”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總裁辦公室外的走廊上。

抑的哭泣聲和焦急詢問，低低地傳來。

商蕪站在辦公室里，滿眼不舍，強撐了一天的冷靜外殼終于出現裂痕。

鼻尖酸得厲害，眼前迅速蒙上一層水霧。

不管是乘舟集團還是如今的芙蕾雅集團。

這些員工都是同并肩作戰過，最也認識了三年之久。

商蕪沒想過，臨走的時候還有這麼多人舍不得。

還以為就像其他人那樣，公司部也把當奪走周家家產的壞人。

深吸一口氣，強行將淚意退，微微紅了眼眶，聲音卻努力維持著平穩。

“大家聽我說。”

嘈雜走廊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著。

“我遇到了些困難，這是我目前能做出對公司、對大家最好的選擇。”

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玉家實力雄厚，你們是知道的，陸讓……陸讓接手后，公司會穩定下來的，各位都是非常優秀的員工，絕不會因為我離開，丟掉這份工作。”

商蕪看向每位悉的面孔，目里充滿了不舍和歉意。

“謝謝大家這些年的信任和付出，是我能力不足，辜負了大家的期。”

阿影站在后，早已淚流滿面，死死咬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突然離開，心里也不舍得。

人群里傳來抑不住的哭聲。

“商總，您別這麼說，我們是不舍得你，不是怕丟掉工作。”

“商總，您以后有什麼打算？讓我們跟著您走吧！”

商蕪搖了搖頭，出一抹溫的笑容。

“大家保重，以后有緣再見。”

不能再待下去了。

沒有辦法去沉浸在這些離別的傷當中，否則會越來越難。

轉，將桌上那個早已收拾好，只裝了幾件私人品的紙箱給阿影。

阿影穩穩接住。

商蕪環視了一眼這間承載許多恨仇的辦公室。

而后，在一片哽咽和挽留聲中，低著頭，快步穿過人群，走向電梯。

阿影紅著眼睛，跟在后。

電梯門合上。

隔絕了外面所有悲傷和不舍的目。

狹小空間里，商蕪緩緩呼出口氣。

“阿影。”

阿影嗯了一聲，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現在要是后悔還來得及，我可以安排你留下來。”商蕪看著。

阿影立刻搖頭，激道：“我要跟著你走！商總，我是舍不得，可我更不放心你自己出去闖，你別丟下我，你答應過要帶我一起走的！”

商蕪看都要急哭了，這才憋不住落淚，抬手將眼角的淚水干。

“好了好了，我只是隨便問一下，你別哭。”

阿影癟著，努力點頭：“反正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商蕪與對視一眼，笑著點頭。

……

“爺。”

千玨敲門進來。

陸讓站在落地窗前，聽著他的匯報。

“商蕪已經簽署所有文件，支票也拿到了，剛剛已經離開公司。”

“據我的人說，集團部的員工很抵你安排的新總裁，不過，沒有出什麼子。”

“公司樓下的安保人員也全都換了，確保是我們自己的人。”

千玨的聲音平板無波，目卻含著一抹探究。

陸讓“嗯”了一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揮手讓他出去。

千玨頓了頓，沒想到他沒什麼反應。

他不再說什麼，只好轉離開這兒。

等人走，辦公室重新恢復寂靜，只剩下陸讓一個人。

陸讓握拳，眼里流出一茫然。

他以為自己會到快意和報復的淋漓暢快。

那個背叛他的人，終于被他親手趕走，驅逐出他的世界。

可是……

沒有。

預想中的愉悅毫沒有出現。

從商蕪答應離開的時候，他的心就刮起一陣冰冷的風。

窗外是繁華碼頭，喧囂不息。

但陸讓卻仿佛置于一片白茫茫中，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覺得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落和寂寥，幾乎要將他溺斃。

他煩躁地松松領帶，卻依舊覺呼吸困難。

為什麼？

他明明得到想要的結果。

為什麼……心里會這麼空？空得發慌，空得讓他莫名生出一恐慌。

他下意識地看向芙蕾雅集團的方向。

現在，那里應該已經沒有了那個人的影。

真的走了。

拿著那筆錢，離開了。

陸讓皺眉頭，試圖抓住那一閃而逝的、模糊的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

只剩下一片虛無的回響，和一種仿佛失去了什麼至關重要東西的……鈍痛。

陸讓按住心口，頭也開始作痛。

他轉，立刻拿起座機撥通電話。

很快，心理醫生匆匆趕到，看到陸讓難看的臉不由嚇了一跳。

他趕忙問：“你這是怎麼了爺？”

陸讓指了指太的位置。

“頭，這里很疼。”

“怎麼回事啊？”心理醫生嚇了一跳，趕替他做檢查，簡單測了下他的脈搏和心臟頻率。

他呼出口氣，有些納悶：“沒有什麼異常況。”

說完他不愣了愣，瞥見桌上的收購芙蕾雅集團的合同。

心理醫生眼神閃爍，立刻道：“爺，你這頭痛癥已經持續發作半個多月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是因為商蕪那個可惡的人背叛你！”

“你對無條件無保留的付出，甚至是第一次打破了玉家低調的規矩，在整個臨城宣跟即將結婚。”

“可一點都不珍惜您的所有意和付出，居然跑去找其他的男人，背著你尋歡作樂，這樣的人本不值得你傷心！你卻因為得了頭痛癥……”

他一邊引導，一邊將醫藥箱里面的鎮痛藥拿出來，擰開瓶蓋之后，倒了兩粒遞給陸讓，又拿來一杯溫水。

“爺，你快點把這個喝了吧，千萬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值得你再心疼了。”

陸讓的頭越來越痛，幾乎是接過救命稻草似的，立刻吞下藥，緩緩松了一口氣。

“我把藥留下來，只要爺你覺到疼，就立刻把藥給吃了，可以避免再次發作。”

“這頭痛癥發作起來非常難熬的，你可一定要記著，千萬不能忘了吃藥。”

陸讓點頭，繼續休息，示意他離開這里。

醫生松了口氣，剛到外面就被千玨攔住了。

千玨還沒開口，他搶先解釋：“現在爺的況非常不對勁，你們得好好看著，可別再讓那個人的事刺激到他，而且一定得盯著他按時吃鎮靜藥，告訴他那是治頭痛癥的就好了。”

千玨微微點頭。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心理醫生離開。

千玨則走到辦公室門前，看到陸讓已經靠著座椅。臉虛弱地睡下了。

他這才輕輕關上辦公室的門，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