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許箏坦白，許夫人就立刻道：“箏兒，你就實話說吧，治老爺這，必須要一味昂貴且稀缺的藥材！”

許箏抬起淚眼，怔怔地看著許夫人。

威國公困的目掃去：“什麼藥材？”

許夫人：“是虎骨，尋常藥鋪本沒有這樣昂貴的藥材，箏兒，你現在拿著銀子，去典當鋪詢問，他們那一定有人將虎骨典當暫押，不管多銀子，咱們買了。”

許箏會意，連忙起：“我這就去。”

匆匆走了，許鳴錚說要送，許夫人都說不用。

反而讓自己另外一個心腹嬤嬤陪著去了。

威國公還來不及說話，許箏的影已經走遠。

許靖央不聲地斂下漆黑眉宇。

阮媽媽這時端著一碗藥湯進來。

許夫人立時警覺：“這是什麼？”

阮媽媽：“回夫人，這是止疼的藥方，是奴婢家里的土方子，老爺疼的這麼厲害，可以先喝了。”

許夫人正要訓斥，不料，已經疼的失去理智的威國公，馬上出手：“拿來！”

一碗藥湯，他咕嘟嘟地喝完，渣也不剩。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起效了，半炷香后，威國公從一開始疼的哼哼，到面漸漸好轉。

許靖央看著他：“父親好多了？”

威國公點頭：“阮媽媽給的這藥，還真是管用。”

“阮媽媽這次算是有功了，既第一時間把父親從火場里救了出來，還緩解了父親的疼痛。”

聽許靖央說了，威國公才看向阮媽媽：“你立大功了。”

許夫人不冷不熱地道：“本就是家中奴仆，為主子分憂是的職責所在，立的哪門子功？”

許靖央：“跟父親命攸關，當然是大功一件，朝中任職林軍的統領，曾為皇上擋住刺殺的利箭，皇上重用他，為何皇上沒說那是統領職責所在？”

許夫人被說的話噎住，心口氣悶。

威國公卻在這時點頭：“靖央說的沒錯，皇上向來獎罰分明，我自然也要效仿圣上所為。”

他看向阮媽媽：“你在府中擔任什麼職責？”

阮媽媽低著頭：“回老爺，奴婢本是廚房的管事媽媽，卻因為給潘姨娘煮燕窩，被青嬤嬤奪了管事腰牌，現在是雜役。”

威國公忽而擰眉，想起潘姨娘說的話。

許夫人訓斥阮媽媽：“一個雜役，為何那麼巧，偏偏在著火的時候出現在院子里，廚房距離潘姨娘的院子也不近。”

“你到底有完沒完？”威國公忽然重聲訓斥。

許夫人神僵住：“老爺？”

威國公怒火沖天：“你一個主母，跟姨娘的燕窩過不去，這也罷了，我從不責怪你什麼，阮媽媽救了我命，你還在這里挑病。”

“你是不是就希我死在火場里才好？你這個毒婦！咳咳……”他氣得劇咳起來。

許靖央上前，輕輕拍打他的后背：“父親，您還有傷呢，別怒。”

許夫人紅著眼眶看威國公：“老爺，你就是這麼想我的？你了傷，我才是最著急的人！”

“你給我滾！”威國公指著門外，“你想著立你主母的威風，本不在乎老子的死活，滾出去！”

他是習武之人，說起臟話來，更為聲氣。

許夫人傷心失，扭頭就帶人走了。

許鳴錚想說許靖央兩句，又怕這個時候開口挨罵。

他只能拱了拱手：“父親，我去府門口候著姐姐。”

說罷，離開前，他森森地看了許靖央一眼。

待他們都走了，許靖央說：“父親，您邊不能沒人伺候，阮媽媽做廚房總管事，替您效力、煮藥。”

威國公疲倦地點點頭：“都給你來安排。”

阮媽媽立刻跪在地上：“奴婢多謝老爺、多謝大小姐賞識！”

許靖央有條不紊地吩咐安排，將一切理的井井有條。

威國公看著，慨萬分地說了句：“靖央，倘若你就是個單單純純的子，為父就不用心那麼多了。”

“來日你嫁出去，好好地做個主母，比什麼都強。”

他說的含糊，別人不明白，許靖央可聽明白了。

的父親，從未真正將掙來的那些軍功當做榮耀。

他雖然神策大將軍帶來的殊榮，可是心深，那大男子主義作祟，是無法接自己的兒的功勞始終凌駕于他之上。

尤其是威國公庸庸碌碌三十多年，卻在四十多歲的時候，靠著兒掙來的功名為朝野新貴。

四下無人的時候，他多半也很是懊惱、不忿。

全然忘記許靖央在戰場上拼搏時，流流淚，數次面臨生死之危。

許靖央面不改：“父親，您累了，睡一會吧。”

威國公大概是真的疲憊了，也可能是藥效作用，他漸漸閉上眼睛，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許靖央留了威國公的兩個心腹小廝看著他。

因為許箏多半一時半會還取不回藥。

帶著竹影等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關上門來，臥沒有點燈，許靖央立在桌子邊，借著月，在看自己的孤影。

十年來浴戰，多次遇到危機，敵人的包圍，份的，都沒有讓萌生退意。

這是因為知道，如果不在戰場上堅持，的家人就要上戰場。

那樣兇險的廝殺，愿是自己來承。

可是，這一切在家人的眼中，竟沒有換來毫的恩。

一道影從窗戶翻進來，是寒回來了。

“大小姐，奴婢跟著許箏的馬車，看著進了桐花巷子深的院子里。”

竹影驚訝：“桐花巷子？聽阮媽媽說過，那里住著一個神婆，有些腌臜藥，不能放到臺面上，箏小姐怎麼去那了？”

室很寂靜，許靖央好似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影如玉，煢煢孑立。

“寒，你剛剛看到了我父親的，他看起來像是有舊傷的樣子麼？”

寒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奴婢幫忙搬運威國公的時候，過他的骨頭，通常上有陳年舊傷的人，即便傷好了，骨骼也會輕微錯位，但是威國公沒有。”

這也就意味著，可能當年威國公沒有傷。

竹影疑：“既然沒有，老爺為什麼要撒謊？”

許靖央想到父親提到舊傷發作時的慌張，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可能本不知道自己沒斷。

“除非，”許靖央聲音很輕，“當年他也是被設計的。”

寒和竹影陡然沉默下來。

這也就意味著，當初威國公臨危命要去迎敵，可敵人太過強大，而威國公資質實在平平。

有人知道他此去只會是送死，所以要想辦法讓他留下來，還不能違抗圣旨。

這個人會是誰呢？

許靖央心里瞬間有了答案——

母親，許夫人。

當初許鳴錚年，是個兒家，威國公若死了，許夫人孤兒寡母，在許家毫無地位。

作為妻子，不能讓丈夫戰死疆場，更不會允許自己帶著兩個孩子，獨自生活。

許家那時沒有多權勢，一旦威國公死了，恐怕連去的地方都沒有。

所以，也設計，像今夜一樣，使得全家人都誤以為威國公斷了。

許靖央便是那夜，看著父親的痛楚，聽著母親絕的哭聲，毅然決然扮男裝，替父從軍。

是為了親可以豁出命，可在母親眼里，的命不值錢，只在那一刻替父親去死才有價值。

“一直以來，母親待我，都是厭惡的，從未改變過。”許靖央聲音很輕。

竹影擔憂地看著：“大小姐……”

突然，許靖央抬拳，狠狠砸在一旁的桌子上。

砰！

拳下紅木桌面，就像是被雷劈過，瞬間出現了數道裂。

寒和竹影驚愕，紛紛上前。

“大小姐，您的手流了。”竹影低呼，忙去拿藥。

寒檢查許靖央手指骨骼，嚴肅說：“大小姐，您就算是為神策大將軍不值，也不能傷害自己啊。”

寒不知道扮男裝的事，還以為是為兄長抱不平。

“我沒事，”許靖央英氣人的面孔，清冷如幽潭，“我知道真相以后，更會好好活，為自己活。”

轉而看向半敞的窗子外，那大夜彌天，月搖影。

母親不仁，父親無德，這一家子不仁不義，應該殺個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