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見神不對，心下微。

許靖央語氣淡淡的，卻像刀子一樣鋒利：“王爺怎麼會以為，我能接一個曾經刁難過我的人？您幫著許箏的事，將玉哥兒綁去花船飲酒，這些種種，我還記得。”

平王眸中閃過一瞬的痛心。

“可你先前沒有拒絕同我相。”

“那是因為礙于份。”

“七夕那夜，我們還一同飲酒……”

“并非只有我跟你，還有公主在場，我不想掃興，如果可以選擇，我寧愿不想見到王爺。”

許靖央說罷，平王愣了許久。

他張了張，卻沒能發出聲音。

那雙總是帶著幾分傲氣恣意的眼睛此刻蒙上一層水霧，眼尾泛起不自然的紅。

平王結艱難地滾了一下，像是要把什麼苦的東西生生咽下去。

“所以，你其實非常討厭我？”

“是。”許靖央點頭。

這一瞬，平王踉蹌后退半步，狹眸無措地著，活像是被狠狠打了一。

天沉，伴隨著寒風，更帶來了許靖央冰冷的聲音。

“因此，還請王爺不要強人所難，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分可言。王爺，您走吧，即便來多次，我也是這個想法，不會改變。”

說罷，許靖央轉進屋，關上了門。

隨著砰的一聲，平王陡然回過神，沖去門扉之前，抬拳狠狠砸響。

“許靖央，你出來！本王不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你一定是生父皇的氣，才對本王失，可我同父皇不一樣！”

“我可以許你功名利祿，你想要的我都給，你出來，我們好好商量！”

“別再說什麼絕的話了，許靖央……難道本王在你眼里，那麼不堪原諒嗎？”

說到最后，平王急促薄怒的語氣，漸漸低落，像是帶著幾分哀求。

屋，影晦暗，許靖央按著門扉，一言不發。

側冰冷如玉鑄就，唯獨眸里閃過一復雜。

良久，平王才被隨從們勸走了。

臨走時，他里仍喊著的名字。

竹影和寒看向閉的房門，嘆了口氣。

聽聞靜的康知遇走來，恰好見被拽走的平王。

那個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竟狼狽得好似被人潑了冷水，腳步都顯得踉蹌。

康知遇走到竹影跟前：“郡主的心沒影響吧？”

竹影搖搖頭：“應當沒有……不過，咱們郡主重義，向來給人留余地，如今說出這番話，只怕也是不好的。”

康知遇沉：“近來因為寧王和平王兩人都為郡主說話，朝中已有不小的非議，否則皇后娘娘也不會單獨派大宮來告誡我們，郡主這麼做是對的，看似狠心絕，實則保全各方。”

寒重重嘆氣。

平王都這樣了，何況寧王呢？

寧王也來登門好幾次，都吃了閉門羹。

看來，這次們大小姐應當是鐵了心。

到了半夜，蕭賀夜竟就真的來了。

他這次沒有從正門走，而是直接翻墻，進了許靖央的院子。

夜風凜冽，他剛走近漆黑的屋子半步，卻有破空之聲迎面飛來。

蕭賀夜陡然抬手抓住，竟是一片落葉。

他怔了怔，抬頭看向屋，只見門已半敞，許靖央提燈的影，冷淡地立在那兒。

“王爺什麼時候有了翻墻院的習慣？”

“你不肯見本王，也不知你病養得如何了。”

“不勞王爺費心，”許靖央說，“更深重，您快走吧。”

蕭賀夜抿薄：“也要狠心同本王劃清界限了麼？”

平王今日來許靖央的府邸里，雖然說了什麼不知道，但他回去以后酩酊大醉，栽倒之后摔破了頭，皇后兩次派太醫去王府查看。

此事自然瞞不過蕭賀夜的眼睛。

他似乎猜到許靖央想做什麼了，向來如此，打定主意之后，一心朝著目標而去。

許靖央看著蕭賀夜高大拔的影，在暗夜里被冷風吹過。

不說話，他便朝走來。

“還記得那次，本王從茫州巡視回來，為你帶了一串菩提珠麼？你曾與我心，告訴我你夢到前世被家人所害，慘死他們手中。”

許靖央凝眉，不明白他現在說這個的意義。

蕭賀夜垂首看著：“你不是唯一一個做過噩夢的人，本王在茫州時摔落馬背，也曾做過一個夢。”

在許靖央坦白自己的前世夢境之前，他墜馬后夢到自己殺太子，斗倒平王，已大權在握，皇帝卻遲遲不肯冊封他為儲君，更暗中培養最小的景王，想要架空他的權利，甚至想過要他的命。

故而他起兵奪權，新仇舊恨，一起清算！

肅清宮廷之后，一名韓豹的將領，將許靖央的所有事跡撰寫信，遞達蕭賀夜的手中。

他才知道，已故多年的神策大將軍，竟是一名子，還正是許家大小姐。

蕭賀夜立刻派人去許家找，卻聽說，許靖央被掛去城外長桿上，兩日前已經離世，連尸首都不知道被扔去了哪兒。

倘若能再撐幾日，蕭賀夜就能找到了，最后只能為立個冠冢，追封為護國大將軍。

“在你坦白你夢到的前世遭遇之前，本王就已經知道了。”蕭賀夜說。

許靖央頓了頓，忽而就想明白了。

怪不得，蕭賀夜那次從茫州回來以后，看的眼神就變得有些不同。

原來是他知道這一路走過來的苦，設地地替考慮，出于憐憫，出于惜才，亦或是有別的夾雜其中，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今天來，不是要問責你什麼，更不想干涉你要做的事，而是想說，本王與你，其實殊途同歸，既然這樣，你也別著急推開本王，再看看，再等等。”

許靖央心頭一震，看向他的眼底，晃著淡淡的波瀾。

“看見你沒事就好，許靖央，別向任何人認輸。”蕭賀夜抬掌，想拂去面頰邊在上的發。

但大掌頓在空中，旋即落下，只說：“本王走了。”

他匆匆離去，許靖央停了半晌，直至康知遇過來：“郡主，夜深風冷，您回屋吧。”

二人，康知遇為許靖央挑燭火。

“郡主如果真想皇上后悔，那麼先為王妃，再利用皇媳的份，更容易得手。”康知遇低聲說，“平王和寧王殿下皆有真心，這兩者無論是誰，都可利用。”

皇子龍孫為借口，更能明目張膽地得到一群臣子的支持。

是出于謀士的角度，替許靖央想了一條便捷的路。

許靖央卻搖頭：“嫁人不能解決我的本問題，還會給我多帶來一層復雜的關系。”

十四歲那年替父從軍的時候，也沒有通過嫁人來解決家里的難題，如今就更不會了。

只是，許靖央不得不承認，在剛剛聽到蕭賀夜說那番話的瞬間，的心比的理智更先猶豫了一瞬。

從前也會想，命運無數次向下大掌，想將按起伏無常的生命的洶涌爭流中，如果有個最親的人陪伴，是不是就不用那麼辛苦。

可這樣的猶豫轉瞬即逝。

因為太清楚了，凡事不能向外求，任何人都靠不住，只有向求，讓自己立住了。

至于蕭賀夜是不是的同道中人，那就讓時間去證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