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過半，許靖央披著一霜雪，終于得以在殿看見了蕭寶惠。

看見來，蕭寶惠眼神亮了一瞬，但很快又寂滅下去。

“靖央，你怎麼來了，快回去吧。”側開頭。

蕭賀夜對許靖央道：“你跟說，本王在外面等你。”

隨后，他關上了門。

這宮殿周圍都被蕭賀夜安頓好了，暫時不會有人來打擾。

許靖央快步走到蕭寶惠邊：“寶惠，你真的要和親北梁？是不是有人威脅你？”

蕭寶惠心神一抖。

不愧是靖央，想，向來察分明。

蕭寶惠搖搖頭：“沒有人威脅我，靖央，你能坐下來，陪我說說話嗎？”

許靖央坐在了邊：“我不相信你會答應去北梁和親。”

蕭寶惠淡的出一抹無可奈何的輕笑。

“一開始是不接，但是想想，也沒什麼不好的，靖央，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嫁給一位將軍，他得有擔當、還能保護我，聽說北梁的那位世子將軍，驍勇善戰，樣貌英俊，還與我年紀相當，說不定是一段良緣呢。”

許靖央卻沒說話，眸直直地看著的眼睛。

蕭寶惠不得不避開的眼神。

“寶惠，你同我說實話。”許靖央道。

蕭寶惠嘆氣：“我說的就是實話，其實我一直慕英雄，是因為我也想要為大燕做點什麼，如今正是我的好機會。”

“為一國公主，肩負兩邦和平的責任，靖央，我也有我想奔赴的戰場，我們心中的目標，我們所維護的事，是一樣的。”

許靖央定定地看著半晌。

“如果是真的，你為什麼哭？”

蕭寶惠一怔，抬手抹去面上，一片冰涼濡。

原來哭了，原來眼睛不會騙人。

蕭寶惠努力想扮出輕松的笑容，可最后，還是忍不住淚水洶涌。

“我只是一想到要去陌生的地方和親，害怕而已。”

“那就不要去，我們一起幫你。”許靖央說。

蕭寶惠拼命搖頭：“我總歸是要嫁人的，世道就是這樣，即便是公主，也不能免俗。”

說到最后，許靖央也看出來了，下定了決心，旁人勸也沒有用。

最終，許靖央輕輕地幫去眼淚。

“寶惠，那我們做個約定，如果有一天，你在北梁欺負了，你就寫信告訴我，不管有多遠，不管你在哪兒，我都會去把你接回來。”

蕭寶惠怔了怔，眼中含著淚，角卻不自地牽起笑容。

“好！你這麼說，我可就更有底氣了。”

主手，抱住許靖央的脖子，說：“靖央，我會一直記著你。”

不過兩日，皇帝就聽說，蕭寶惠松口了。

愿意和親，但是要風大嫁。

正常公主和親要八十抬嫁妝，要一百八十抬，除此以外，要求皇帝給配一隊親兵，給許靖央訓練，直至出嫁那天。

皇帝允準了。

長公主來到書房，關上門來，抿一笑：“皇弟，本宮說的可有錯？寶惠倔強，卻最聽不得許靖央苦，只需要派人稍作暗示挑撥，便馬上妥協了。”

六公主會去說那番話，就是長公主給皇帝出的主意。

坐在桌后的皇帝，沉著臉。

“說到底，還是許靖央把寶惠帶壞了，以前寶惠從不這樣忤逆。”

“趁著現在寶惠同意了，此事宜快不宜遲，等北梁使臣一到，就趕將送上轎子。”長公主說。

二月底。

北梁迎親的使臣團到來。

他們似乎也急著趕回北梁，不過待了四日，就準備帶著蕭寶惠離開大燕。

在皇后宮里，蕭寶惠跪拜，別過皇后。

皇后忍淚意，將蕭寶惠抱在懷中，哽咽不已：“寶惠，我的兒！”

蕭寶惠卻安：“母后，等到了北梁，我天天給您寫信，就像我還陪在您邊一樣。”

就在這時，蕭寶惠看見皇后鬢邊生出幾白發。

這些日子為了的事，也疲力竭，或許和親北梁，對所有人都好。蕭寶惠想。

一轉，看見平王面沉地站在不遠。

“哥，我要走了，”蕭寶惠說，“你以后不要發脾氣，照顧好母后，還有……你別去欺負靖央。”

平王狹眸沉黑：“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蕭寶惠搖頭，冠垂下的金珠，在眉心間輕輕晃。

“你答應我一件事，”低聲音，“哥，如果以后你繼承大統，就封靖央為將，還有……不要像父皇這樣絕。”

平王袖下大掌攥。

大太監來到殿外，笑著說：“皇后娘娘，兩位殿下，吉時已到。”

蕭寶惠順從放下額前金珠簾，擋住那張明麗的面孔。

扶著宮的手往外走，皇后在后哭著喊道：“寶惠！若欺負了，別忍著，也別害怕。”

朱紅的宮門緩緩開啟，北梁使臣的儀仗已列隊等候。

金繡的華蓋下，蕭寶惠一襲大紅嫁，擺逶迤如，額前珠簾輕晃，遮住了所有的神。

皇帝負手立于高階之上，面沉肅，眼底卻閃過一復雜。

寧王與魏王，兩人面都不大好看。

唯有站在最前面的太子，捧著賜的如意，到了蕭寶惠手上。

“九妹，”太子含笑，“此去一路保重。”

蕭寶惠沒有理會他。

許靖央站在人群最末。

一雅青勁裝，如雪中孤松，與滿目喜慶的紅格格不。

北梁使臣的目數次掃過時，脊背得筆直，眸沉沉。

他們暗暗打量這位傳說中的神策大將軍，這位曾名震邊關的神策大將軍，是大燕最后一道鐵壁，更是北梁的阻礙。

蕭寶惠踏上鸞轎前，腳步微不可察地一頓。

回過頭：“父皇，昭武郡主替我訓練親兵有功，近前來吧，我想最后同說幾句話。”

皇帝威嚴頷首：“昭武，你近前來。”

許靖央走到鸞轎邊。

率先低聲說：“我在你的親兵里，放了幾個悉的人，你可以放心地用他們。”

蕭寶惠眼眶一熱，抓住許靖央的手：“靖央，你一定要做將軍，這樣我無論在多遠的地方都能聽到有關于你的消息，我能知道你過得很好，你就是我的底氣、我的靠山。”

“好，”許靖央點頭，“我答應你，我定會做到。”

太子提醒道：“時辰不早，九妹，別誤了吉時。”

北梁使臣也拱手：“請公主上轎。”

蕭寶惠微微頷首，提起，許靖央攙了一把。

太監高喝：“起轎——”

浩浩的和親隊列啟程，那鸞轎朝前遠去。

蕭寶惠忍不住挑起珠簾，回頭看，皇宮墻下，那一道道影越發模糊。

長公主向皇帝恭維道：“如今我大燕明珠遠照北梁，北梁貴亦我宮闈，這般珠聯璧合，定能保得邊境百年安寧。”

皇帝抹了一把眼角淚水：“寶惠懂事，是好孩子。”

許靖央和蕭賀夜遙遙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底的冷意。

平王更不必說，皇帝如何薄，這些日子，他已徹底分明。

就連魏王，都忍不住低聲嘆氣：“不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