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人趕到昭武郡主府的時候，卻被告知，許靖央一早就出門了。

為首的大太監怔了怔，連說不湊巧。

他問竹影：“郡主去哪兒了？可否現在就回來，皇上等著召見呢！”

竹影恭恭敬敬：“公公恕罪，郡主去哪兒，怎麼會給奴婢代？”

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了！

大太監到棘手，皇上和兵部尚書都在書房等著，今天他肯定要把許靖央帶進宮才行！

竹影含笑：“公公要是不著急，就去正廳喝杯茶，略坐稍等吧。”

大太監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也好。”

只能如此了。

竹影奉茶后，安排兩個小丫鬟留下來，自己告退離去。

恰好寒過來，朝廳里看了一眼。

大太監帶著幾個侍衛在里頭等著。

“大小姐今天去看那些修長城的將士們了，你沒說實話吧？”

“當然沒有，”竹影瞥眸，看了那大太監一眼，暗自冷笑，低聲說，“皇上需要大小姐幫忙的時候，大小姐就必須候著，不需要大小姐的時候，連的功勞也不認可，就讓他們等著吧！”

此時，許靖央與蕭賀夜并轡而行，馬蹄踏過左盤山崎嶇的山路，揚起陣陣塵土。

自神策軍被朝廷下令拆解后，蕭賀夜便暗中周旋，利用自己在吏部的關系，將部分神策軍以“修筑長城”的名義編破虜軍麾下。

他極力促此事，除了惜才以外，還因為七夕那夜，他答應了許靖央，若有朝一日皇上對神策軍下手，他會保下他們。

許靖央今日特意前來，就是要親眼看看這些曾經跟隨出生死的袍澤們，如今境如何。

山風拂過的面頰，帶來遠工地約的號子聲。

四月的風掠過左盤山，帶著初春的暖意。

許靖央勒住韁繩，座下踏星噴了個響鼻，蕭賀夜在旁停下。

眺向遠，一片開闊的山坡上，數百名赤膊漢子正如同蟻群般在城基上忙碌。

黃褐的地基在下延，像一條剛剛破土的巨蟒，只待來日化龍。

在長城工程工之前，魏王特意請欽天監擇定了吉日良辰，又仔細勘測了風水方位。

最終選定左盤山此開始工，要在此地修筑第一座烽火臺，之后朝縱橫兩側繼續修，長城就會如同張開的羽翼般，將京師牢牢地護住。

春風中，許靖央發輕晃，凝著遠那一片修葺長城的眾多影，久久沒有上前。

蕭賀夜側眸靜靜地看著：“本王知道你在心疼神策軍，相信你來看他們，他們肯定會很高興。”

許靖央聲音聽起來淡淡的，可那雙眸始終著將士們忙碌的影子。

“他們從前手里握的是刀槍，如今上背的是麻繩和扁擔。”

忽而，長嘆一息：“是我對不起他們。”

蕭賀夜薄眸忽而幽深。

一向定力極強，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許靖央，從不肯將脆弱示于人前。

會讓說出這番話，可見心里背負了多大的力。

“本王卻認為，將士們戍邊保疆和修建長城，沒有區別，都是為了百姓、為了太平。許靖央，你很好，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是朝廷對不起你。”

蕭賀夜沉聲緩緩，頗有幾分安之意。

許靖央看他一眼，淡然笑了。

接著一夾馬腹，朝前而去。

蕭賀夜還未有作，他座下的奔雷竟自己追著許靖央的踏星而去。

暗中，蕭賀夜從側面拍了馬一掌。

一名神策軍赤著上，只在肩膀上搭了一條汗巾，就扛著兩塊方正的基石，這已經不知是他今天搬運的第幾趟了。

赤的脊背早已曬得通紅，汗珠順著繃的紋路不斷滾落。

只見咬牙關，脖頸上青筋暴起，肩膀上搭著的汗巾早已被汗水浸，漉漉地在皮上。

正要上坡的時候，忽然到肩頭一輕。

一雙有力的手從側面穩穩托住了基石。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來人已彎腰一頂，直接將那兩塊沉重的石頭轉到了自己肩上。

肩上的重量驟然消失，將士踉蹌了一下，茫然回首。

竟見許靖央扛著那兩方石頭，朝他頷首示意：“你去歇會，大家喝口水。”

年輕的將士瞪大了眼睛，抖了幾下，忍不住激地喊道：“將軍！是咱們將軍來了！”

聲音里既有難以置信的驚喜，又帶著久別重逢的哽咽。

隨著他的喊，四周忙碌的神策軍們紛紛放下手頭上的活，抬頭看過來。

他們發出此起彼伏的欣喜呼聲，立刻從四面八方朝許靖央聚攏而來。

蕭賀夜原本就跟在許靖央邊，他兩次試圖手將石頭從肩上卸下來。

“本王幫你。”

“不用。”許靖央反而健步如飛。

“太重了！”蕭賀夜怕壞。

許靖央卻笑了聲：“以前我在輜重營的時候，搬的城的弓弩比這重多了！”

很快神策軍涌上來，匆匆問候了一聲王爺，就都聚集到許靖央邊。

“將軍，您今日怎麼來了？”“將軍，您喝水嗎！”

蕭賀夜站在原地，抬眸著眾星捧月般的許靖央。

他大概終于明白許靖央怎會在神策軍里，有這麼高的號召力了。

心疼自己的將士們，將士們也戴欽佩著。

故而他們愿意拋下生死，聽從的每一個吩咐和命令，毫無怨言。

許靖央將基石放下，臉頰上已經蹭了點飛灰，可卻像是在日下散發著淡淡的，眸里神采飛揚。

沒有任何吩咐，也沒有任何口號，這些神策軍竟然下意識排好了隊列，筆直如松地站在面前。

旁邊負責修繕的民工和破虜軍等修長城的工匠們，都愣住了。

這些將士竟如此服從。

許靖央說：“今日我來，不傳令不訓話，只與諸位比試一場，你們每人搬兩石，我便搬三石；你們運十趟，我必走十五趟，我一人對你們全軍，若見我摔倒，誰也不許來扶！都聽明白了嗎？”

將士們頓時愣住。

“將軍，您搬不了。”

“是啊將軍，您看著就行了！”

許靖央挑眉：“先比了再說這話！正好借這個機會，瞧瞧你們平日有沒有懶。”

這話一出，將士們眼中頓時燃起戰意。

那悉的語氣，仿佛又回到了校場演武時，將軍策馬巡視、隨時可能考的日子。

不知是誰先喊了聲“得令”，眾人已自發列隊，拳掌間，連脊背都不自覺地得更直了。

就在這時，魏王的影匆匆趕來，邊還跟著幾個工部的吏。

“二哥，郡主，怎麼你們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