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的薄以那頭龍皮豆兵為源頭，悄然蔓延，迅速擴散開來。

在極短的時間，紫小花便侵蝕了數以萬計的豆兵——無論充滿靈的玄黃木豆兵，反應遲鈍的豬皮紙豆兵，還是脆弱、僅能充當炮灰的黃紙豆兵，它都來者不拒，盡數納掌控。

在這個過程中，紫小花控著被侵蝕的豆兵，依舊一不茍地執行著從核心節點接收的指令，表面上看不出毫破綻。

它自以為手段妙，行天無。

但這僅僅是它單方面的錯覺。

站在更高的維度——比如幾位傳奇那般，頭顱探雲層之上，俯瞰整個黑獄世界——原本純粹潔白的『天羅地網』上，突兀地暈染開一小片刺目的紫。這異如同凈水中滴一滴濃墨，瞬間破壞了整的和諧，異常醒目。

很難不被人察覺。

正如前面提到的那樣。

傳奇的『本質』太高了。

藏大地之下會吸引地脈匯聚，蜷石之中會令頑石化玉。當它侵龍皮豆兵的核心符文後，那符文本便在傳奇氣息的浸染下，發生了本的蛻變。

用最直白的方式來理解。

這些豆兵，此刻從裡到外，都染上了紫小花的烙印。

不同傳奇的『印記』與『氣息』是截然不同的。倘若紫小花保有完整清晰的意識，斷然不會如此魯莽地侵另一位傳奇的領域。可惜，它只是災·凱『兵解』后留的軀殼，行全憑本能驅。

「——你們猜，它想做什麼？」

黃花貍饒有興緻地打量著那片擴散的紫斑，詢問其他幾位傳奇。

元始沉默地拖曳著鐵索編織的巨網，繼續打撈其負責區域逃走的囚徒們；青小蛇吞吐著蛇信，魔音依舊穿大地，引著藏匿深的目標。

唯有鄭清，非常配合地給出了自己的推演結果：「我猜，它大概覺得咱們四個里，我是最好對付的那個，所以想拿我當突破口……如果能從我這邊渾水魚混出去，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混不出去，它大概打著挾持我，然後再逃出生天的主意？」

提及「挾持」二字時。

年輕傳奇語氣平淡，毫無赧，坦率得令人意外。

很有自知之明了。

這反倒讓花貓的興緻消減了幾分。

「——果然，空有傳奇之軀，卻無傳奇的意識，太容易掉進坑裡了！」

黃花貍語氣帶著幾分意興闌珊，目掃過鄭清負責的區域，話鋒一轉：「老人們常說，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巫師，一種是靈魂支配的巫師，一種是支配靈魂的巫師……前者是真正的巫師，後者則是真正的怪。」

說這話的時候，它總是若有若無的瞟著鄭清，一副意味深長的表。

鄭清知道它在提醒自己。

因為他這個旁門傳奇與下面的紫小花相仿，很多時候，也是只有傳奇而缺乏傳奇意識，區別在於，他可以通過巨神兵部的祭臺控制系統模擬出傳奇的意識，但紫小花卻沒有這種能力。

「——我怎麼覺得你引用錯了？」

鄭清記得很清楚，老派巫師們口中另一種巫師是『被靈魂支配的巫師』，強調巫師們的主觀，並非『支配靈魂的巫師』，只不過他現在不打算與花貓做口舌之爭，話鋒一轉，催促著其他三位傳奇：

「總之，不管誰支配誰，都不要浪費時間了，你們快些幫忙……幫我把災·凱的這魔鎮，我們也好早早回去給學校差……」

黃花貍還未開口。

正在天外修補黑獄世界晶壁缺口的姚教授便丟下來一顆念頭。

「——好端端一傳奇存在的通靈，卻要浪費那麼多魔力去鎮，實在有些可惜。」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惋惜。

鄭清自是知道老姚不會無的放矢。

他一邊仔細盯著那一小片紫沁染豆兵網路的速度與規模，小心那紫小花趁機逃去別；一邊頭也不抬反問端坐晶壁之外的老巫師：「——您有什麼想法？」

姚教授也沒有賣關子。

提點年輕傳奇：「——蒙特利亞教授出事前，不是把『高階魔文與脈研究實驗室』的鑰匙給你了嗎？你現在是那座實驗室的主人吧。」

許久未曾聽過這個名字。

鄭清一時還有些恍惚。

下意識看了一眼另一個方向的『元始』——不知此刻祂的里還保留多蒙特利亞教授的意識——卻見祂兀自拖著鐵索編織的巨大羅網，勤勤懇懇的清理著匿在大地上的『害蟲』們。

他收回視線，心念轉間，已經有些明白姚教授的意思了。

蒙特利亞教授當初在實驗室研究出的『脈種子』，是為了幫助巫師們提升資質，但為了防止組織有人泄，也為了避免實驗室失控，所以他在『種子』里添加了一整套『模因控制系統』，簡言之，被種下『脈種子』的巫師，越是開發與借用種子的力量，越是會到教授的控制。

鄭清當初被種下『脈種子』卻沒有被控制，是因為他本就是一道咒，擁有打破一切規則的力量。

下面這朵紫小花可不見得有那樣的力量。

「——蒙特利亞教授當初只是大巫師吧？他開發的『脈種子』里的模因，能控制一位傳奇級別的存在嗎？」

鄭清對於老姚的建議有些懷疑。

「模因不是魔法，而是一種特殊規則。」

黃花貍代替老姚回答了年輕傳奇的困：「這種規則也不是被『發明創造』出來的，只能被『發現』……我猜，蒙特利亞當初不知從哪裡『發現』了這道控制模因，用在了脈種子里……」

「——另外，你不是還有那本法書嗎？」

姚教授給出了另一條建議：「只要脈種子的模因能稍微控制一下災·凱的魔，讓它在你的法書上留下真名，就不需要擔心控制的問題了……我其實更想知道，蒙特利亞的脈種子，能不能讓這魔產生一些令人驚喜的蛻變。」

嘖。

這些老巫師。

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魔法狂徒。

年輕傳奇心底閃過一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