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寒意刺骨，回丹城沉重的城門被緩緩推開。

一騎當先踏城，馬蹄聲清脆鏗鏘。

許靖央端坐馬背，墨發高束，肩頭落著未化的霜雪。

一銀甲染著風塵與暗褐的痕，卻掩不住清冽眸中的銳。

在后，幾名兵為首的二十余名將士魚貫而，每人馬后都拖著繩。

城眾人先聽得咕咚咚的聲音，仔細看去，原來他們馬匹后頭，每人拴著一串凍得邦邦、面目猙獰的北梁軍首級。

那聲響，是在凍土上拖出來的。

最后面的驢車上，繳獲的盔甲刀劍堆疊如山，金屬在稀薄的晨里閃著冷的澤。

早已得到消息的神策軍將士們立刻圍攏上來，人群中發出抑著的興低呼。

“大將軍回來了！”

“看！那麼多首級，全是戰功！”

韓豹大步迎上，抱拳朗聲道：“恭迎大將軍凱旋！”

“恭迎大將軍！”將士們擲地有聲。

許靖央勒住馬，朝他微微頷首，隨后解下腰間布袋，朝韓豹扔出去。

包袱散落，出胡決明那張死不瞑目的臉。

附近的邊關軍看見，皆目瞪口呆。

胡決明是北梁將領里，最為窮兇極惡的一個。

邊關軍曾經跟他過手，胡決明武功高強，他們曾圍攻都沒靠近他半分。

最后邊關軍潰散而逃，胡決明的兵馬就在后面，像切菜砍瓜一樣對付他們。

沒想到就是這麼強悍的一個人，被他們的神策大將軍割了頭！

許靖央吩咐韓豹：“將這些人的腦袋掛去城墻上，他們怎麼對簡震，我們就怎麼對他們！”

眾將士直呼痛快：“大將軍威武！”

邊關軍們面面相覷，有的人心中約生出不悅。

許將軍這麼做，不就彰顯他們無能嗎？

當初簡震死時，他們被趙曦帶去突襲，所以沒能及時回援，等到聽說消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才任由簡震的尸首被辱，就算奪回來也沒有意義了。

邊關軍們神各異，一時間沉默不語。

蕭賀夜快步走來，玄大氅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他步伐極穩，面上看不出太多波瀾，唯有那雙深邃的眸子，在及許靖央影的剎那，極快地掠過一難以捕捉的亮，旋即又被更深沉的墨下。

瞧見蕭賀夜，許靖央翻下馬，抱拳道：“末將參見王爺！”

四目相對，蕭賀夜結幾不可察地滾了一下，將心頭翻涌的緒按捺下去。

他聲音帶著幾分慣有的清冷：“辛苦了，天寒地凍，先去營帳里換暖和裳，歇息片刻。”

許靖央卻說：“不必了，王爺，末將有個想法，能不費一兵一卒，就將我們失去的黑水隘奪回來。”

如果能占據黑水隘，就能扼住北梁出兵的咽。

蕭賀夜聞言，眉峰幾不可見地一挑。

沒想到剛經歷一場廝殺歸來，腦中想的不是休整，仍是戰局。

一時間，有種欣賞、驕傲，與某種更深切愫的激流，無聲地沖刷過他的心口，帶來一陣細微而清晰的悸。

這才是他認識的許靖央。

蕭賀夜下角幾乎要揚起的弧度，只沉聲道：“好，去本王大營詳談。”

兩人并肩步他的營帳，將外面的喧囂與寒意隔絕。

蕭賀夜稍微落后一步，在韓豹要跟進來的時候，大掌不聲輕輕一推。

韓豹被隔絕在外，愣了半晌。

黑羽會意走來：“韓將軍，大將軍帶回來的那些戰功怎麼算，其他人可能還要請教您。”

韓豹了然：“我去看看。”

帳火盆燒得正旺，暖意撲面而來。

許靖央一進營帳，就嗅到淡淡的墨香，與一獨屬于蕭賀夜的冷冽氣息。

徑直走到沙盤前，褪去沾雪的鹿皮手套，手指準地點在回丹城與北梁軍來襲方向之間的幾山谷要道。

“王爺請看，司逢時主力急躁冒進，但其側翼薄弱，我們或可在此、此，”的指尖劃過沙盤上的要隘位置，語速略快，思路清晰，“預先設下疑兵，伴裝糧草隊伍，其分兵來劫，同時……”

蕭賀夜站在側，離得極近。

他目落在沙盤上，聽著冷靜分析，策略妙而大膽。

然而，聽著聽著，他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從那縱橫捭闔的手指，緩緩移到了的側臉。

難以掩飾的欣賞，化作蕭賀夜薄邊淡淡的笑容，專注且唯一地看著許靖央。

這戰場是許靖央的天地，在這里的時候，出了從未有過的恣意明亮。

營帳的火盆中，星子翻涌。

淡淡的芒恰好到地覆在半張清冷面容上。

那雙總是清冽人的眸此刻因專注而顯得格外烏黑，長睫在眼瞼下投下淺淺影。

著許靖央張合的瓣，經過風雪的親吻，澤微淡。

蕭賀夜眸漸深，幽黑如潭。

許靖央說著說著，忽然發現蕭賀夜大掌來。

竟攥住了的指尖。

許靖央緩緩皺起柳眉：“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