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真的聲音很有穿，在安靜的客廳字字可聞，季舒楹一邊調低了音量，一邊看了眼書房。

書房的燈亮著。

“我哪有。”

季舒楹有幾分心虛，畢竟那麼大的事都還沒告訴林真真，連帶著媽媽那邊都還瞞著，只能先拖長尾音撒，企圖將這件事帶過去，“最近工作太忙了……”

那邊林真真長嘆一聲，抱怨，“你為什麼這麼忙？工作，隨便上上不就好了麼，又不指這個掙錢。什麼工作能讓你上周周末還放我鴿子？”

這個理由，林真真說什麼都不信。

在那件事之前，季舒楹很黏，兩個人是屬于連嬰兒，離開就走不了路的那種，從小學到高中一直一起，林家和季家的長輩知道兩關系好，都樂見其。

然而……那之后，就變林真真單方面追著季舒楹跑了，男大學生也不泡了，約會也不去了，時不時就三天兩頭煲電話粥，或者追著約人。

家里也對林真真耳提面命，讓早日勸季舒楹回家，別跟季父置氣，林真真表面應著，實際上接濟季舒楹。

只是不知道季舒楹最近什麼風，能約出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天天沉迷上班，最近幾周更是連電話粥都煲得不多。

“難道你跟顧柏晏復合了？”

左思右想，林真真只能想出這一個原因來。

季舒楹翻了個白眼，“不可能。真的就是工作太忙了，實在不行，這周末我陪你整天？”

“還等周末，周末你肯定又要放我鴿子。”

林真真清楚季舒楹的子，一錘定音，“明天我妹妹的生日，你說什麼都要來吧？”

話沒說完，林真真旁邊的妹妹已經湊過來，對著聽筒大聲道：“季姐姐，你這段時間跑哪兒瀟灑去了？到底在忙什麼！明晚我的生日party，你再不來，我就跟你友盡了！”

“……好好好。”

季舒楹想起糯糯的孩子，心也下來，“知道了知道了，你林大小姐的面子，我肯定會給的。”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掛完電話，季舒楹撕下面，開始上水眼霜。

等待的間隙，季舒楹無聊看了眼四周，剛好看到從書房里出來的裴遠之。

“裴遠之。”

季舒楹開口住他。

裴遠之腳步頓住，微微側頭看。

“我要換個地方住。”

給對方一點反應的時間，季舒楹又補充：“你跟我一起換。”

面對沒頭沒尾的一句命令，裴遠之緒平靜地反問：“理由？”

這還需要理由嗎？

季舒楹被噎了一下，剛掰著手指準備數落一下今晚的烏龍，又反應過來，憑什麼要舉證。

提高了音量，“那請問堂堂高級合伙人住在這個連浴缸都沒有、熱水都會壞、業服務垃圾的破地方的理由？”

裴遠之尚算耐心地回答：“學區房，配套設施齊全，離醫院和律所也近，實用。”

學區房？

買這套房子的時候，和他應當還不認識吧，那個時候他考慮這麼多？

挑房子難道不是看喜不喜歡嗎，怎麼會考慮這麼實際的問題？還是說為了當時的往對象考慮的？

一點微燥的火意蜷起，不太舒服，又被季舒楹下去。

“你一年賺那麼多，就不能換個好點的房子嗎？住在這種上不了臺面的老破小里，你不嫌丟人我嫌丟人。”

季舒楹著燥意，說話口吻卻愈發不客氣。

“老破小？”

裴遠之重復了一遍，開口時，依然是慢條斯理，冷靜敘述，“保利蘭庭中層的套二，目前市值800-1100萬不等，據S市政府今年2月新出的購房政策和城建規劃，這套房子日后只會繼續升值，不會貶值。”

“不論是長遠投資，還是實用途徑，我不覺得我的選擇有什麼問題。”

……就這麼個老破小，八九百萬，甚至上千萬？

哪怕是之前住的高檔公寓，一年租金也才三十萬。

季舒楹無法理解，這種房子，就是買一送一，都沒有購買的，寧愿花錢去購買開心。

大約是的眼神太不可置信，帶著一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真，裴遠之瞥了一眼，“你如果真的住得不舒服，我在郊區還有一新房，比這套小些，不過離市中心遠，律所車程要1.5小時，還沒裝修。”

還沒裝修？

季舒楹雖然沒接過這些生活瑣事，但是也知道，裝修后的房子是不能馬上住的，要空置散甲醛。

換言之，這是個空頭支票。

再說了，現在這個，都有些嫌小，再小一點，本不能想象，也無法接。

徑直否決，“我肯定是要比現在這個更好更舒服的，今天晚上的事我不想再經歷第二遍。”

“反正我要換個我喜歡的地方住，你沒辦法的話，我就自己想辦法。”

最后一句話，很難說沒有一點用自己作為威脅的小小心機。

話落，季舒楹在裴遠之說話之前，起回房。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

留在原地的裴遠之收回視線。

他回房間，打開柜，取過掛著的浴巾，進了浴室。

里面的熱氣剛散去不久，鏡面仍被白霧模糊了。

鏡面下面，還垂落著一發，許是解頭發時掉落的，發尾黑得發亮，很有澤，一看便知頭發的主人平時保養得很好，順、，健康而又氣充足。

空氣都是甜膩的味道，屬于獨有的溫和甜香氛還彌散著每一，整個浴室里都像是帶上的標記，的香味。

如同的人，走過哪里，天生張揚地吸引所有人的視線，為中心。

淋浴區里，放置洗漱用品的臺子上，還散落著些洗面的瓶瓶罐罐。

致的包裝，英文襯線字，一看便是季舒楹用的，淺藍洗澡香氛、護發、沐浴。

裴遠之將浴巾搭在架上，手放在淋浴頭，頓了幾秒后，擰開。

熱水流出。

淅瀝。淅瀝。

……

護步驟做完，季舒楹回到房間，懶洋洋地躺在被窩里，打開手機。

微信消息很多，有林真真的99＋消息，發來了很多夏季新款，模特圖和參考圖，問哪些好看，喜歡的話給也順手訂幾套；有家里人的，也有平時不怎麼來往的親戚朋友，還有旁敲側擊打聽的。

季舒楹只挑自己想回的人回，其余統統無視。

被窩很舒服，的每一都舒展著，如同泡在泉水里，骨頭被熱水浸潤之后的，季舒楹有些昏昏睡。

意識沉浸在海里浮沉，一分一秒不知覺地過去。

叮鈴。

將要睡著的季舒楹被一個電話弄醒。

誰這麼晚還敢給打電話？

季舒楹蹙眉，有點怒了，手過旁邊吵鬧的手機一看。

是一個微信電話。

沒好氣地道：“喂？”

“看微信。”

電話那邊的人說。

微涼的聲線在夜里清晰耳，沉而冷的質，像剛調好的冰藍的尾酒，低醇磁，分外悅耳。

意想不到的人。

裴遠

之。

“……嗯。”

耳朵被那道過分好聽的嗓音撓得麻，季舒楹回過神來，迷迷糊糊地應了。

竟真的乖巧地按他所說的，點開微信。

聊天框里，有幾條新的消息，季舒楹點開來，是二環最近幾個新發售樓盤的電子介紹手冊。

雖算半個高檔小區，但套二面積一般在150平方米，經濟適用房，跟保利蘭庭的差別其實不大，目標定位人群也差不多。

隨便點開翻了幾下，季舒楹評價：“一般吧，不如江北壹號。”

江北壹號是林家住的地方，也是S市最頂級、售價最貴的樓盤之一，總設計師是普利茲克獎獲得者，布局極富格調，融合了東西方調。

“我要住的話，至得泓園、華州、柒序這種檔次的，才能住得舒服吧。”

點評列舉完，季舒楹又嘟囔了一句，“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就為了給我看這個？”

那邊沒聽到聲音。

季舒楹困得不行，眼皮子打架，匆匆想要結束這個電話，“沒什麼事我就先睡了，以后超過晚上十點半，就不要再打擾我睡覺了，知道嗎？”

不待裴遠之說話，季舒楹率先按下掛斷鍵，鎖屏隨手將手機扔到床邊的胡桃木柜臺上，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進被窩。

整個系列作一氣呵。

暖暖的被窩散發著熱源，好似年時媽媽的溫暖搖籃，季舒楹閉上雙眼，幾乎是秒睡著了。

因此。

季舒楹不知道，僅一墻之隔的另一側書房里。

剛洗完澡的男人一邊頭發，一邊半俯下去，薄薄的灰筆記本被翻開，辦公鼠標下是一張簡簡單單的白鼠標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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