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沉默與對峙。

謝天齊表著沉痛與深深的諷刺，一句比一句用力，一聲比一聲憤怒——

“非要我說出來嗎？”

“一定要讓我難堪嗎？”

“姚琴，你當真，一點自尊都不給我留麼……”

三連問，問得姚琴雙眸蓄滿眼淚。

比起不，更讓難以接的是他對的懷疑以及不信任。

還是……這樣的不信任。

眼淚從泛紅的眼眶中流出，姚琴呼了一口氣，抬手輕輕去眼淚：“我……”

“說！就讓他說！我倒要看看這種連自己兒子都認不出來的人渣能說出什麼人話來！”柳書白頂著滿頭怒火沖進來，寬厚的肩膀將姚琴護在后，影落下，居高臨下氣勢洶洶地瞪著謝天齊。

他是答應了姚琴不沖。

但他沒法在姚琴掉眼淚的況下還無于衷。

謝天齊冷笑：“看啊，他多護著你。”

“證據。”姚琴還站著，拉開擋在自己前的柳書白的力氣略重了些，此刻臉微沉，仿佛剛才的弱只是錯覺。

不是個沒有脾氣的人。

“你懷疑阿延不是你親生的理由，和你判定他不是你親生的證據。”姚琴直視他的眼睛質問。

都說誤會傷人害人，離間人心，它會在人心中留下難以解開的心結，最終誤會與被誤會的人，一拍兩散。

怕的是，誤會永無和解之日。

而謝天齊對的誤會，卻是一輩子恨他的理由。

看著面前站在一起都如此登對的倆人，謝天齊掀起一無名怒火：“還需要理由嗎！謝祁延若是我兒子為什麼半點不像我？在南城那會兒鄰里鄰居就時常說這孩子不像我！他像你，我只當是你基因強大，可自從他出現在我們一家人的生活中……”

手指重重指了柳書白三下，謝天齊怒道：“他日日夜夜對你噓寒問暖，哪怕是普通日子也給你們母子倆送鮮花禮，在我的眼皮底下！”

“可我跟你解釋過……”

解釋過柳書白只是自己的鄰居同學以及朋友，而那時候的謝天齊，也慷慨地說不介意。

“放他娘的狗屁！”仿佛到天大的刺激似的，謝天齊口指罵，“他敢說那時候從來沒有覬覦你一個有夫之婦？”

他越罵越咳，咳得眼里顯出紅。

若是那一年他被謝天齊這樣質問，柳書白也許會被說中心思而心虛張，害怕這份深埋著的被姚琴知曉。

但現在，他只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確實覬覦，甚至不得早日將你踹了，好讓我有機會追求。”

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對峙。

柳書白早盼這一天盼了很久了。

“與含辛茹苦獨自養你長大的父親斷絕關系，是你不孝，沒讓自己的深的人得到家里人的認可，是你不行，與阿姚私奔回到南城卻不曾給一個像樣的婚禮，是你沒用！”柳書白幾乎是一口氣把話說完，痛恨地指責他，“你以為你有多偉大？謝天齊，在這自我，你這樣的人，配不上我千般好萬般好的阿姚。”

話說完，柳書白心口豁然了一般，不但覺得舒服，還覺得爽。

姚琴聽著，微張的一直沒閉上，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卡在頭沒說出來。

好一會兒，才看向被柳書白罵得白了一張臉的謝天齊：“就因為他？”

謝天氣緩和了臉，了拳頭：“當然不是。”

三個人，都齊了。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謝天齊也不再保持沉默。

從知道姚琴因為當年的事兒心郁結患上嚴重神疾病開始，他就已經想著要全盤托出。

他知道姚琴想知道什麼。

他確實欠一個答案。

“侯夢秋懷孕那一天我就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話題一下子跑偏，姚琴都愣了那麼一下。

門外的夏晚梔豎起了耳朵，睜大了眼睛與謝祁延眼神流。

果不其然，謝天齊的下一句便是：“我查出弱癥，能有孩子的概率極小，幾乎微乎其微。”

柳書白的歸來，掀起了他對姚琴的質疑。

他們青梅竹馬，深厚，鄰里鄰居私下里常念叨他們倆才是天作之合，謝天齊心里早不是滋味。

甚至有人將柳書白當是謝祁延的爸爸，聯想到鄰里說的自己兒子不像，又加上忽然查出那樣的病……

謝天齊沒理由不懷疑。

甚至是，毫不猶豫地認為孩子不是自己的。

與侯夢秋上床那晚，他喝多了。

他后悔過，自責過，可帶著懺悔之心回到小院里見柳書白將玩累了的謝祁延抱在懷里，而姚琴站在他邊低聲淺笑宛如一家三口時。

他便更加篤定是姚琴先背叛了自己。

于是，姚琴將謝祁延送到謝家，而老爺子強留下謝家脈時，謝天齊看著他便只生出深深的恥辱。

他對他疏離冷漠，甚至不愿見他，不愿與他說話。

或許是經歷過一次，所以在后來侯夢秋懷孕時，他哪怕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心起伏卻再沒這麼大。

似乎比起孩子不是自己的，他更在乎自己的自尊和聲譽。

他那強烈的自尊心沒法接自己不行。

空氣變得有些稀薄，姚琴沒說話，柳書白也不說，但不由自主地抬了抬眼鏡。

門外的夏晚梔茫然地看向謝祁延，似乎在問：那你怎麼來的？

解讀出夏晚梔目里的意思的謝祁延：“……”

謝天齊的一句話，將所有錯推給了姚琴，姚琴只是苦笑，像是不想再爭論什麼，淡淡說了一句：“那就當他只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吧。”

門外，謝祁延松開夏晚梔的手，長邁過門檻，形拔地站到謝天齊面前，猝不及防地拔下一他的頭發：“比起你的揣測和片面之詞，我更相信檢驗報告。”

一個連檢驗報告都沒做單靠腦補就懷疑自己妻子的男人，是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