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后的影頓了頓。

陸允深走了出來。

他那張清俊的面孔上帶著一局促。

“大將軍，末將沒想聽。”

剛剛寧王帶人走的太快，他正想離開，卻見許靖央跟韓豹訓話。

陸允深便覺得，這個時候走出去，難免會被認為現眼，本是打算等許靖央走了再出去。

卻沒想到，聽見了這樣一位奇子的下策略。

當眾平衡了神策軍和邊關軍的關系，肯定了兩軍的地位。

了邊關軍的緒，還沒忘賞罰分明。

一個小小的藥膏充滿人味，也能讓神策軍們知道，大將軍心里更親近他們。

怪不得韓豹笑的那樣燦爛，他當然想做許靖央手底下，除了雷川以外的第一心腹將領。

陸允深自己都想爭一爭，可惜，他認為自己的能力，相較于雷川、韓豹一流，還是差點。

陸允深正想說點什麼緩解尷尬，卻聽許靖央淡然問：“我讓你去找寶惠的下落，你找的如何了？”

本沒為剛才的事扭，仿佛被陸允深聽到沒什麼大不了的。

陸允深立刻正。

“末將已經派人，沿著水、滋鎮東西兩側尋找，可始終沒有公主的下落，想來公主是在北梁都城帶傷失蹤的，會不會……被北梁人故意藏了起來？”

許靖央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

但是司逢時狠心捅傷蕭寶惠，真有安排，也好不到哪去。

許靖央下心頭的擔憂：“繼續找，按照我們的戰線往前推進，不要放過任何一點線索。”

陸允深拱手：“是，請大將軍放心，九公主也是末將的表妹，末將定會將的下落記掛在心。”

“正因為這樣，我才放心安排你去，”許靖央眸炯炯，“換做旁人，未必有這麼盡心。”

陸允深心頭狂跳。

被這樣一個有能力的子著，還說這個事只有他能完。

頓時，陸允深心中激起千層浪，擲地有聲：“定不負大將軍的囑托！”

他想，就算是死，也要把蕭寶惠找到！

兩三天后。

趙曦趁著三軍忙碌，清點資、關押俘虜的時候，悄悄地找到張茂。

這時，張茂剛巧來倉場領燒火用的干柴。

趙曦走到他跟前，將最好的兩捆給了他，順便說：“張茂，聽說許大將軍犒賞了邊關軍？”

“是啊。”

張茂人逢喜事神爽，最近邊關軍輜重營的弟兄們，都結他，以求換到最好的賞賜。

不過他還沒決定好怎麼給，給多。

趙曦撇撇：“大將軍又在做這種無用功了，你們出了力，險些丟了命，這些東西不是犒賞，是堵住你們的，怕你們繼續說神策軍不好！”

張茂一聽，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趙束尉，這話可不對！大將軍賞罰分明，既沒偏袒神策軍，也沒忘了咱們邊關軍的辛苦。”

“讓我來分賞，就是信得過我，也讓弟兄們心里有個數，咱們不是白干的！”

他越說越認真，聲音也沉了幾分：“大將軍要是真想堵我們的，何必多此一舉？大可以什麼都不做，誰又敢說什麼？你可別在這兒說，寒了大將軍的心。”

趙曦沒料到張茂態度轉得這麼快，一時怔住，張了張卻沒說出話。

張茂見愣著，搖了搖頭，抱起干柴道：“你也別在這兒站著了，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我還得趕回營里，弟兄們還等著哩！”

見他匆匆走了，趙曦氣的發抖。

這蠢貨，區區一點蠅頭小利，就讓他對許靖央改觀了？

“呸！”趙曦朝地上吐了一口。

許靖央這種收買軍心的下三濫手段，換做是，可不屑用！

聽說邊關軍的輜重營出了問題，也不徹查管教，就知道用犒賞堵住將士的，這哪里像個將軍了？

若換做，會做的更好。

暮四合，主院燈火初明。

許靖央邀，前往蕭賀夜在太守府里暫且落榻的主院。

踏屋時，他一襲黑金袍，已坐在案前。

桌上菜肴致，筍煨火、辣燉羊、菌菇湯并幾樣時蔬，與營中伙食天差地別。

蕭賀夜抬眸看一眼，語氣依舊平淡：“坐。”

許靖央依言落座，目掃過菜式，卻未筷。

頓了頓，說：“將士們尚在用飯，糧咸菜，不及此間百分。”

蕭賀夜執壺為斟了半杯熱茶，聲音低沉：“這是為你備的，前次攻城勞心勞力，想讓你補一補。”

“放心吃，這些食，走的是本王的私賬，沒有用軍資。”

見仍不舉箸，他眼底掠過一極淡的無奈，轉頭向侍立在旁的白鶴。

“去，宰二十只羊，分送三軍犒賞，就說是許大將軍的意思。”

白鶴領命而去。

許靖央這才執起竹筷，神如常地夾了一片筍，送口中。

蕭賀夜注視片刻，角微不可見地一揚：

“實在拿你沒辦法。”

語罷也執起銀箸，與一同用膳。

燭火微微跳，映得他側臉廓愈發清晰冷峻，可那雙總是寒霜覆蓋的眸，此刻卻仿佛融了一層極淡的暖。

蕭賀夜沒吃多，便靜靜地看著許靖央，仿佛只是這樣著，他也能看好久。

許靖央吃的利落，沒有聲音，吃完后很快放下碗筷。

“過幾日，末將想引薦一個人見王爺。”

“何人？”

“現在還不方便，只怕中途出紕，故而等他到了，末將再請王爺見上一見。”

蕭賀夜昂起眉眼。

許靖央甚開口說還沒辦的事，能讓提前說一聲，想必此人份敏。

他遞去帕子，看著，淡淡說了聲：“你來定，本王配合你便是。”

兩人用完膳，恰好統籌軍資的吏來了。

進門后拱手，吏便說：“這次繳獲：共得糧草一千余石、戰馬一百余匹、牛羊近兩百頭，另于城西俘獲北梁副將一名及其親兵七人，現已暫押營中，聽候王爺與大將軍發落。”

蕭賀夜看向許靖央，讓拿主意。

許靖央便道：“所有繳獲的東西收軍資，俘虜暫且關起來，倘若北梁愿意來贖，必須以城池換。”

吏頷首，表示明白。

他頓了頓又說：“還有一位份比較特殊的人，不知如何置，所以得請教大將軍。”

“什麼人？”

“人已帶到主院外，是烏孫國的一位皇子，烏孫國破之后，他一直被北梁囚做俘虜，聽說他天生嗅覺極為靈敏，能辨識鐵礦氣息，北梁軍往日行軍常將他帶在邊，此次他們撤得倉促，不慎將此人落在此。”

許靖央和蕭賀夜對視一眼。

眼底亮起淡淡芒：“還有這樣的奇人？我去瞧瞧。”

兩人相繼出門。

許靖央踏出房門，寒風卷著碎雪撲面而來。

院中火把搖曳，映亮了一道跪在雪地里的影。

幾名將士正按著他的肩，卻不住他那桀驁的氣息。

他深棕，襯得一雙眉眼愈發漆黑銳利。

紛揚的雪花落在他烏黑發間，更顯出幾分野。

他的一雙眼瞳著淡淡的棕黃，此刻正毫不避諱地、直勾勾地向許靖央。

目灼灼，仿佛藏著兩簇不滅的火。

許靖央剛走近，一旁的吏便低聲稟報：“大將軍，就是他，赫連星。”

話音未落，那跪著的赫連星竟猛地掙束縛，如同獵豹般驟然前撲！

周圍將士驚呼著要攔，卻見他并未攻擊，只是倏地俯跪下。

他地著許靖央的腳邊，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溫順地蹭了蹭許靖央沾了雪沫的靴面與擺。

他抬起頭，那雙棕黃的眼睛在火下亮得驚人，話語直白而熱切。

“你趕走了北梁人，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恩人！從今往后，赫連星就跟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