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外的走廊燈慘白，消毒水的氣味刺鼻。

時野站在玻璃窗前，指節抵著冰涼的玻璃，后傳來腳步聲。

季臨川穿著白大褂走近，眼下泛著青灰，胡茬在蒼白的下頜若若現，與記憶里那個永遠襯衫筆、一不茍的醫學教授判若兩人。

他手里拿著病歷本，目同樣落在病房的鹿鳴上，嗓音低沉：“還沒離危險期。”

時野側頭看他，聲音發：“是你主刀？”

“嗯。”季臨川簡短地應了一聲，指腹無意識地挲著病歷本的邊緣。

“季醫生比我想象的……重。”時野扯了扯歪斜的領帶，“親自給朋友做手，魄力不小。”

季臨川抬眼直視他，鏡片后的目平靜卻帶著鋒芒，“這種復合型創傷，稍有偏差就是兩條人命。比起在手室外等結果，我寧愿自己握著手刀，拼盡全力救和孩子。”

時野垂在側的右手悄然攥，他別開臉向病房，睫在眼下投出抖的影，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時野沉默片刻，又問：“況有多糟？”

季臨川鏡片后的目了：“車禍時本能地護住腹部，自己承了大部分撞擊，導致多骨折，還引發了出。該做的我都做了，現在只能寄希于的求生意識……”

他的聲音漸漸沙啞，著病房昏迷的鹿鳴，目里滿是心疼和擔憂：“只要活著，其他的我都能想辦法。”

時野下頜繃，目重新落回病房。

“回去吧，守在這里改變不了什麼。”季臨川的聲音依舊平穩，“ICU不允許探視，短期醒不了。”

時野沉默良久，最終低聲道：“如果離危險……能不能通知我？”

季臨川看著他，半晌，點了點頭：“好。”

時野轉準備離開，走廊盡頭卻傳來急促的椅滾聲和人焦急的呼喊——

“我兒呢？我兒怎麼樣了？”

丁覓荷坐在椅上，臉蒼白，雙手攥著扶手。

推著的護士腳步匆忙，椅轱轆在防地磚上劃出刺耳的聲。

季臨川快步上前穩住椅，掌心按住劇烈起伏的后背，“丁姨，您先別急。”

丁覓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聲音發抖：“季醫生，小鳴……到底怎麼樣了？”

“鹿鳴的生命征暫時平穩。”季臨川聲音放輕，安地拍了拍的手背，“但還于觀察期，您別太擔心。”

丁覓荷眼眶發紅，口劇烈起伏：“怎麼會出車禍？平時那麼小心的一個人……”

季臨川蹲下，握住冰涼的手指：“丁姨，您先冷靜，您現在緒激會導致升高，對不好。”

“我怎麼冷靜？”丁覓荷眼眶通紅，淚水在打轉，“我就這麼一個兒……肚子里還有孩子……”

“孩子沒事，手很功，胎兒指標正常。”季臨川蹲下與平視，聲音帶著令人安心的震，“您忘了嗎？鹿鳴最聽您的話，不會舍得讓您擔心。”

丁覓荷深吸一口氣，眼淚卻還是滾了下來：“季醫生，你一定要救……我就這麼一個兒……”

“我會的。”季臨川聲音堅定，“鹿鳴意志力很強，您要相信，更要保重自己，等醒來看到您這樣，該多心疼。”

丁覓荷點點頭，攥著他的手慢慢松開，緒稍稍平復。

抬頭看向ICU的方向，喃喃道：“要是醒了，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季臨川輕聲答應，示意護士推回病房休息。

時野靜靜站在一旁，看著丁覓荷抖的背影，聽著那句“我就這麼一個兒”，心口泛起鈍痛。

他腦海里不斷浮現鹿鳴燦爛的笑容，想起從前和相的點點滴滴，那些瑣碎的日常此刻翻涌上來，如走馬燈般閃過。

不敢細想，如果鹿鳴真的醒不過來……

是這個念頭閃過，腔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這一刻他才發現，原來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鹿鳴在邊，本無法想象沒有的世界會是什麼模樣。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原來鹿鳴早已為自己生命里無法割舍的存在。

他最后看了一眼病房的鹿鳴，轉離開。

走廊里，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季臨川著他的背影，又看向病房，抬手了酸的眉心，眼底的疲憊再也藏不住。

監護儀的滴答聲過門傳來，規律而冰冷，一下下叩擊著寂靜的空氣。

深夜的醫院走廊空無一人，季臨川辦公室的燈卻亮著。

他面前攤開著鹿鳴的檢查報告，指尖在“子宮脈栓塞”的記錄上反復挲。

幾個實習生守在門外，他不走，沒人敢走，更不敢進去打擾他。

最年輕的小王終于忍不住敲門：“季老師，您都兩天沒合眼了，要不先回去休息？”

季臨川抬眸，眼底紅布。

他沉默片刻，合上筆帽：“今天先到這，都回去吧。”

實習生們如蒙大赦般離開。

等人都離開后，季臨川起走向ICU。

他對值班醫生低聲叮囑：“每半小時記錄一次心率，注意觀察腹部征，有任何異常立刻打我電話。”

“還有VIP病房的丁阿姨，讓護士多留意的緒，別讓太激。”

值班醫生是他的老同學，拍了拍他的肩：“知道了，這些都給我，你再熬下去，該垮了。”

季臨川沒說話，最后看了眼病房里的鹿鳴，才拖著疲憊的步子離開。

他知道自己必須休息——只有養好力，才能在需要時撐住一切。

剛到家灌下一杯冷水，手機鈴聲響起，是時野的號碼。

他接起，聽筒里傳來對方沉郁的聲音：“我查了車禍路段的監控，事發時攝像頭剛好在檢修，肇事司機說剎車失靈，車輛的行車記錄儀也格式化了……什麼都沒查到。”

季臨川握著水杯的手指一：“你懷疑有人手腳？”

“不確定，但巧合太多。”時野的聲音帶著一冷意，“剎車痕跡異常，撞擊角度刻意避開駕駛位，更像是……準控制的撞。”

“我這幾天不開，”季臨川沉聲道，“這件事，麻煩你務必查到底。”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查。”時野語氣堅定。

“有進展隨時聯系。”季臨川掛斷電話，將手機重重按在茶幾上。

窗外的月灑進來，照亮他蹙的眉峰。

他下心里的煩躁，了發脹的太，強迫自己躺到床上。

他必須睡一會兒，必須保持清醒，才能在鹿鳴需要時，站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