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蘇醒后，時野的影開始規律出現在病房。

每天傍晚，暮初臨時，他總會準時推開病房門。

手里的食盒容隨時間變換，后幾天是補氣的參湯，再轉為養胃的蟲草花粥，最近幾天則換了滋養的現熬燕窩。

他在病房停留時間不長，確認服下藥劑、詢問兩句恢復況，便將東西放下轉離開。

鹿鳴從未多想，畢竟那場車禍發生在公司樓下，節太過嚴重，消息很快在公司傳開。

時野作為老板，前來探視傷員工，不過是履行職責的標準流程，一切都顯得合合理。

這天下午，時野坐在辦公桌前，鋼筆尖在文件上劃出沙沙的聲響。

“陳默，去準備些燕窩和補口服，再訂一束百合。”他頭也不抬地吩咐，“包裝致些。”

陳默點頭應下，剛轉要走，辦公室門被推開。

“阿野~”宋時微踩著高跟鞋走進來，紅微揚，“這幾天怎麼都不接我電話？”

時野抬眼：“有事？”

“還說呢。”宋時微繞到他后，手臂環住他的肩膀，“你答應過要來找我的？結果這幾天電話不接信息不回，我只好親自來了。”

時野扯開的手：“公司最近忙。”

“忙什麼？忙著去醫院看鹿鳴？”宋時微繞到辦公桌前，眼神銳利，“還是忙著給送這送那？”

鋼筆在紙上洇出墨團，時野合上文件，語氣冷下來：“你要是又想在這無理取鬧，現在就可以出去。”

“我無理取鬧？”宋時微冷笑，指甲重重敲在桌面，“我的未婚夫每天跑去看別的人，你讓我怎麼想？”

時野站起，扯松領帶：“鹿鳴是時氏員工，工傷住院，我去探合合理。”

“合合理？”宋時微向前近半步，“你著良心問問自己，真的只是關心員工？還是別有用心？”

辦公室陷死寂。

時野盯著玻璃幕墻外的晚霞，結不控地了一下。

他這幾天頻繁去醫院，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細微的遲疑徹底點燃了火藥桶。

宋時微將手中的手包摔在桌上：“前幾天才陪我參加我爸壽宴，晚上還睡在宋家別墅！現在為了一個已經離婚的人冷落我？”

聲音哽咽，“阿野，你就這麼對我？你忘了我們那天還……”

“夠了。”時野太突突跳，指節攥得發白。

“我怎麼就不能問？”宋時微聲音拔高，眼眶泛紅，“我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你都不肯我，結果一出事，你就天天守在醫院……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

噤聲，盯著時野驟然繃的下頜線，像是要把他看穿。

“你回答我，你心里是不是從來就沒放下。”宋時微的尖刺破沉默，眼眶蓄滿淚水，“你對，到底是什麼？”

“說完了？”時野聲音冷，“說完可以出去了。”

宋時微口劇烈起伏，抖著抓起手包鏈條轉離開：“時野，你會后悔的！”

門被重重摔上，辦公室恢復寂靜。

時野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燈火在眼底明明滅滅。

他想起接到鹿鳴出車禍消息時，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沖到醫院，看到ICU里蒼白的臉，想起曾經明的笑，和離婚時決絕的背影。

三年婚姻，他恨過，怨過，可當真的躺在生死邊緣，那些曾讓他夜夜輾轉的“背叛”細節，變了不值一提的塵埃。

那一刻，什麼怨恨、什麼背叛，統統不重要了。

只要活著，只要還能看見……他愿意放下一切。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反復回響，像一道無解的命題。

陳默的敲門聲打斷思緒，“時總，您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時野接過致的禮盒，指尖無意識地挲著包裝緞帶。

他沒再停留，拿起車鑰匙出門。

電梯下行時反復調整領帶結，卻總系不出往日的工整——就像此刻紊的心緒，怎麼也捋不順。

暮浸病房，時野推開虛掩的門。

鹿鳴半倚在病床上，側臉沐浴在窗外晚霞的里，宛如一幅朦朧的油畫。

病號服松垮地掛在肩頭，鎖骨還留著靜脈穿刺的淤青。

時野佇立在門口，看著單薄的背影，間泛起一陣酸。

聽見腳步聲，轉頭發落肩膀，出脖頸淡的傷。

“時總又破費了。”的聲音帶著久病的沙啞，目掃過他手中的食盒，“不過我已經好多了，你不用每天來。”

時野把禮盒放在床頭：“不親眼看看，不放心。”

鹿鳴垂眸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盯著因消瘦而更顯突出的顴骨，“傷口還疼嗎？”

“還好。”鹿鳴頓了頓，斟酌著措辭，“時總，我知道您是出于老板關心，但我只是個普通職員，公司事務繁忙，您不必……”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時野打斷，目灼灼，“如果我說，我只是單純想見你呢？”

鹿鳴怔住，手指無意識地揪被單。

時野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那天在ICU，看到你躺在那里……我第一次嘗到什麼是真正的恐懼。”

“時總。”鹿鳴抬頭，眼神平靜卻著疏離，“我們已經離婚了，我現在有男朋友，肚子里還有他的骨，你也有未婚妻，這樣的對話，該到此為止了。”

時野口發悶：“我和宋時微……”

話音未落，病房門被推開。

季臨川拎著餐盒走進來，目掃過兩人繃的姿態，空氣中彌漫著微妙的氣息。

“怎麼去了這麼久？”鹿鳴看到他，眼睛一亮，語氣輕快起來。

季臨川走到床邊，自然地了的額頭：“順便去買了你前天說想吃的栗子糕。”

“你還記得啊。”鹿鳴笑得眉眼彎彎。

季臨川看向時野，角掛著得的微笑：“時總也在？要一起用餐嗎？”

時野看著鹿鳴亮晶晶的眼睛，以及探時自然搭在季臨川手臂上的手。

他扯了扯領帶，站起：“不了，公司還有事。”

他轉離開，后傳來鹿鳴驚喜的聲音：“你居然記得我提過的這家老店？”

季臨川低笑：“你說過的每句話，我都記得。”

時野握著門把的手青筋暴起，最終還是推門而出。

走廊盡頭的夕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而病房的歡笑聲，正過門刺進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