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喬予跪在靈堂前，像是失了魂。

小相思也陪著，跪在旁。

很困，但不敢打瞌睡。

生怕睡著了，媽媽跟著外婆一起去福了。

……

樓下，那輛黑邁赫車。

薄寒時坐在車里，從儲格里翻出一部老舊手機來。

這部手機，是款。

他這臺是黑的，喬予那臺是白的。

就連兩個手機的手機號碼，也是連號。

這個手機號，曾經停用了三年。

后來，他出獄，又鬼使神差的去充了話費，把號碼留下來了。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理智告訴他，這是徒勞，這是犯賤，這是不該有的妄念。

可就是這樣野蠻，野蠻的讓人失控。

而喬予呢，就像是沉香條，一開始并不會覺得上頭，甚至覺得這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完全有把握游刃有余。

報復，亦或是利落，都由他說了算。

可恨著恨著，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深深地扎進了里。

一旦想要剔出來，便要傷筋骨，即使打斷了骨頭，卻還連著筋。

薄寒時將手機開了機。

屏幕一亮，手機背景是喬予恬靜的睡。

他點開語音，是喬予撒的聲音——

“你今晚能不能早點回來，給我帶炒花甲！”

“男朋友，我想吃麻、辣、燙！”

“寒時寒時，我們這周去抓娃娃吧！你那麼厲害，肯定抓一堆！”

“薄寒時……我想你了……你在哪里啊？快來接我，我快被蚊子叮死了……”

“我拿到獎學金啦，薄寒時，你朋友厲害吧！今晚咱們去吃大餐，我請客！”

……

那麼生靈氣的喬予，大概，早就死在了六年前。

薄寒時關了機，將那部手機丟回了儲格里。

車窗半降。

他了煙出來，拿著打火機正準備點煙，腦海里，卻無端想起喬予的嘟囔。

“煙對肺不好，你要是不好了，我怎麼辦啊。薄寒時，我希你能照顧我到老，然后我先走，我可不想先失去你。”

可后來……是先失去了他。

忽然，煙癮也沒那麼大了。

他將那煙塞回煙盒里，沒有再的心思。

只靠坐在車里，無悲無喜。

像是，失了神。

和他之間，早就偏離彼此原來的軌道，漸行漸遠。

……

喬予在靈堂前跪了一夜。

薄寒時在樓下的車里，待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喬予抱著骨灰盒下樓，南初在一旁幫忙撐著黑傘。

小相思跟在喬予邊。

靈車到了。

謝鈞、江嶼川也來了。

就連一向不喜歡的陸之律也來了。

喬予朝他們點了點頭，以表激。

抱著骨灰盒上靈車后，南初收了傘，跟一起上車。

小相思瞄了一眼窗外，抿著小說：“媽媽，爸爸還沒走。爸爸也跟我們一起去送外婆嗎？”

喬予沉默了幾秒，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可能吧。”

“薄寒時該不會在樓下待了一夜吧？他怎麼不上去？”

南初對療養院發生的事，并不知。

喬予也不想多言什麼。

溫晴的死，不想深究。

那個，也會隨著，一起消失。

……

很快，到了南山墓地。

南初托人找的這塊墓地，算是風水寶地，有山有水有樹，環境也很好。

喬予將骨灰盒輕輕放進墓里。

“媽，你一路走好。”

一旁的封墓師說，“還要放什麼進去嗎？不放的話，我封蓋了。”

喬予點頭，“封墓吧。”

封墓師將那塊蓋板，合上，封的嚴嚴實實。

喬予一黑，站在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接著，其他人也上前鞠躬。

薄寒時站在不遠，平靜的看著這一切。

小相思扭頭看見了爸爸。

爸爸一個人站在那邊，看起來好孤單。

跑了過去，拉住薄寒時的手。

“爸爸，你也和我們一起去送送外婆吧，外婆還不知道我有個這麼帥的爸爸呢！”

相思還小，對這一切，都不知。

拉著薄寒時走過來。

薄寒時顯得很被。

其實，他并沒有資格出現在這里，甚至，不配來吊唁溫晴。

但喬予沒有趕人，對薄寒時的出現，顯得相當平和。

平和到，像是無視了他。

薄寒時上前，也朝墓碑鞠了一躬。

下墓儀式徹底結束后，一行人朝停車場走。

南山墓地大的，停車場在山下，距離有點遠。

謝鈞走到喬予邊說，“予予，待會兒我送你和相思回去吧。”

喬予還未說話。

小相思已經開口：“謝叔叔，不用了，我爸爸會送我和媽媽回家的。”

“爸爸？”

謝鈞懵了。

相思的生父，不是早就……病逝了嗎？

小相思牽著薄寒時的手，介紹道：“這就是我爸爸，爸爸，你倒是說句話啊！謝叔叔之前幫過我和媽媽很多忙。”

看在相思的面子上，薄寒時朝對方點了下頭，表示打了個招呼。

他看起來雖然還算禮貌，但眼神，卻冷到掉冰渣。

沒有半分友好的態度。

謝鈞有些尷尬，但眼下的場景，實在不好多問什麼。

喬予剛失去至親，現在明顯不太方便說這些。

一直緘默的喬予忽然開口：“謝醫生，待會兒我就不坐你的車了，初初會送我回家的，你不用擔心。”

謝鈞一怔，隨即眼神微亮，“好，那你一定要節哀，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給我打電話。”

喬予雖然不坐他的車，可也不坐薄寒時的車。

小相思牽著薄寒時，走在最后。

皺著小眉頭哀怨的看了一眼薄寒時，無奈吐槽：“爸爸，你怎麼這麼不積極，愁死人了。”

薄寒時依舊不說話。

臉上緒難辨。

小相思恨鐵不鋼，小聲嘀咕：“完了，現在都啞了……”

見薄寒時這邊無于衷，撒開薄寒時的手，跑向喬予那邊。

“媽媽，待會兒我不想走，我能跟你待幾天嗎？”

喬予的小腦袋，“這得問你爸爸。”

“問了，爸爸同意了，他說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景園。”

喬予自然是不會去的。

“相思，我下次再去看你好嗎？媽媽最近真的很累，不想去任何地方。”

看起來很疲憊。

相思也拿沒辦法，“真的嗎？”

“嗯。”

南初了小包的腦袋，安道：“相思，你媽媽最近心不好，等心好了，就去看你啦。干媽會好好陪著你媽媽的，你放心。”

“那好吧，媽媽，我會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哦！”

到了停車場，快要分別時。

喬予忽然蹲，抱住了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