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批實習生裏,黎月箏能拼敢幹,樣樣出挑,那位帶的老記者欣賞,每次有急任務都會盡可能帶著黎月箏,教了不東西。
大概是夏天那會兒,黎月箏和另一個實習記者被老記者帶著去樟夏報道一起房屋倒塌的案件。是某街道連著的幾家商鋪,坍塌雖然發生在晚上,但坍塌發生當天剛好趕上其中一家商鋪開業慶典,人員傷亡不輕。
黎月箏和另一個實習記者被安排去附近走訪,最好是能找到目擊者。人生地不,黎月箏和章桐在半路出了意外。
那天剛下過場雨,街道比較窄,幾乎沒什麽人。兩人等車的時候到手,被黎月箏當場抓包。
都是還沒畢業的實習生,上能有幾個錢。不過那手估計也是盯上了們年紀小,還是孩子這一點,便肆無忌憚地下了手。
誰知黎月箏是個警惕高的,手剛要探進隨包裏便被他呵斥住。
黎月箏直接抓住他的手腕,那人也沒想到眼前這姑娘看著瘦弱,手勁兒卻這麽大,當即狗急跳牆,一拳就要往們臉上砸。
包裏的手機有全部的采訪錄音,黎月箏當然護得。
另一個實習生已經被嚇懵了,黎月箏一邊拉著躲,一邊還想護資料。
那男人氣急敗壞,不過就搶。男人生的獷,發起狠來自然兇戾,直接掄起手臂把兩個人往邊上拖。
黎月箏護著旁邊的姑娘,生生當了墊。上有輕微的傷,腳也崴了,而手早就溜之大吉。
旁邊就是醫院,另一個姑娘也顧不上資料了,趕忙扶著黎月箏去理傷口。
然而那姑娘去繳費的時候才發現,不僅是包被搶走,就連兜裏的現金也不知什麽時候被了個幹淨,現在是無分文。
黎月箏和這姑娘只能先等警察來了再做打算,但轉機來得很快,突然有個小護士跑過來說有位先生替們繳齊了所有的費用。
驚訝之下,旁邊一起的姑娘給黎月箏醫治心切,便顧不了那麽多,先去藥房拿藥,而留在原地的黎月箏短暫思考之後,還是決定詢問方才那位護士繳費的事。
出去的時候,剛好見到那輛停在門口的黑車。
西裝革履的男人剛剛坐進後座,模樣看似是他下屬的人正匆忙繞過車往駕駛座的方向走。黎月箏不認識那輛車是什麽牌子,仍能看出來這人份貴重不似常人。
拖著扭傷的腳適時攔住司機,盡量不那麽突兀地詢問繳費的事。
聽到黎月箏的話,司機愣了下,轉而恭敬地讓在原地等待片刻,自己則是去後排請示。
車窗降下來一小截,黎月箏隔得遠,再加上醫院門口人多,黎月箏本看不清男人的長相。寥寥幾句之後,車窗再次閉合。
黎月箏收到的回複是:“舉手之勞,您無需在意。”
一句話直接拒絕了黎月箏後續還錢的意願。
時至今日,黎月箏仍舊不知道那個在樟夏幫了一把的男人到底是誰。
這場夢做得悠長,黎月箏迷迷糊糊醒來,卻發現天還是黑著,耳邊傳來的低沉男聲把的最後一困意消弭。
“兩兩,是不是想喝水了?”
床頭小燈被開啓,黎月箏的視野漸漸清晰。賀潯一只手抱著,另一只手將要開被子。
昏暗的影下,男人的側臉線條分割黑暗,朗的眉骨下是雙深邃幽暗的眼睛,分明是那樣薄的一張臉,看向時,卻總讓覺到深。
鬼使神差,黎月箏在他將要下床的時候攔住了他。
“賀潯…我不,你別走。”
聞聲,賀潯停頓了下,注意到黎月箏眸間的恍惚和留,賀潯重新躺回去抱住,“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黎月箏好半天沒回答,意識像是還沒回攏,腦海中都是多年前樟夏醫院門口上車的那個男人,分明是模糊的畫面,在此刻卻格外清晰。
周圍的一切都被消解掉,恭敬的司機,來往的醫患,集的車流全都消失不見。
只剩那個只在記憶裏留了一個背影的男人。
莫大的悉湧上來,幾乎要吞沒的所有記憶。
思緒流轉,黎月箏覺得自己的念頭荒唐,卻迫切想要證明些什麽。
拉住賀潯的手,手心微微滲出些汗意,開口的時候,帶著些連自己都沒察覺出的張,“賀潯,你之前…有來過樟夏嗎?”
聽到這冷不丁的一句問話,賀潯有些疑問,不過仍是回答道:“來過幾次,怎麽了?”
“那…那五六年前呢?”黎月箏突然坐起來看著他,語氣急促,“五六年前,你有沒有來過樟夏?”
看到賀潯神中的疑,黎月箏繼續補充,“來樟夏,你有到過醫院嗎?”
黎月箏鮮有這樣的時候,緒激,賀潯能到的急迫,也坐了起來。
就在這一時刻,賀潯的記憶似是被拉到了某個時空,被黎月箏的話聲撿起那些零零碎碎的畫面,又逐步拼湊完整的故事。漸漸的,線抿。
“你有沒有幫助過一個孩兒?”黎月箏不知道怎麽向賀潯解釋當時的況,只能長話短說:“就是…你有沒有——”
“那個被了東西的孩子…”賀潯突然打斷黎月箏的話,清俊的面容上突然多了驚愕,有些不可置信,“是你?”
回憶起那個時候,賀潯已經不止步于只在延水縣附近尋找黎月箏。他在國外收到消息,說是在樟夏找到了一個和描述很相符的孩子,就在樟夏一所醫院當護士。
雖然的過往經歷和黎月箏有所差異,但賀潯還是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結果自然是期落空。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他偶然看到聽到一個生在借用護士的電話報警。
說遭遇了搶劫,朋友傷到了醫院,目前無分文,的朋友黎離。
賀潯本無興趣聽旁人的悲慘經歷,卻在聽到那個孩朋友的名字時停下了腳步。
他對黎月箏的一切都保持敏,包括的姓氏。
就是這個悉的姓氏,讓賀潯破天荒地管了旁人的閑事。他代司機去替們繳了全部費用,不留任何話便迅速離開。
撲空的失落讓他疲憊至極,坐到車上時,卻還在低頭翻看這些年來尋找黎月箏的資料。
然而車還沒出發,司機又折返回來詢問他的意思。
先是替人傳達了謝的意思,又說是方才幫助過的黎小姐想要他的聯系方式,方便日後還上這筆醫藥費。
彼時賀潯頭也沒擡,一句“不用”便表明了態度。
司機是賀潯到這裏臨時聘用的,對這裏路況悉,方便從機場接到他再抄最近的路趕往醫院。
因此,盡管賀潯這些年總是隨攜帶黎月箏的照片和資料,司機也并不清楚賀潯要找什麽人,更不認識黎月箏這張臉。
此刻,兩人坐在樟夏這間酒店的雙人床上,四目相對,卻久久說不出一個字。
這話一出,黎月箏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當時莫名其妙替繳費的男人,當時在陌生城市幫了一把的男人,就是賀潯。
黎月箏鼻尖瞬間就酸了,眼眶冒了熱氣。
而對面的賀潯也是怔忡萬分,眉擰起,有後悔也有痛惜。過去這麽久,賀潯早就忘記當初隨手幫助過的孩子黎離,即便後來知曉黎月箏改名,也從來沒想起過這樁事。
他怎麽會不後悔,但凡當時他擡起頭看一眼,他們可能都會早幾年重新相遇。
現在想來,那會兒的“黎離”遭遇搶劫無分文,會不會害怕,會不會無助,他明明可以有保護的機會。
賀潯長久地沉默著,腔遍滿緒,起伏劇烈,空氣似乎都在抖。
到他不平淡的心緒,黎月箏收斂鼻尖的酸意,輕輕拉住賀潯的手指,指尖往他的掌心裏鑽,緩緩向他懷裏挪。
“賀潯?”黎月箏收了收力道,另一只手住賀潯的臉頰,輕輕了兩下。
下一刻,賀潯突然傾過來抱住,頭深深埋進黎月箏的頸窩,擁著的力道大的幾乎能把融進骨裏。
耳邊的呼吸深沉,溫熱,讓黎月箏的心髒都到滾燙。
回抱住賀潯,兩顆心髒靠在一起,強烈的震轟人耳廓。
良久,賀潯在耳邊落下句話,“兩兩,我你。”
黎月箏緒翻滾,輕輕回應他:“我也你,賀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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