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話，商蕪得極輕，卻像投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漣漪。

預想中的冷嘲熱諷并沒有到來。

陸讓的僵了一下。

商蕪甚至清晰地看到，他耳竟然以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層極淡的緋紅，連帶著冷白的側臉也出些許不自然。

他猛地別開視線，不再看，結不自然地滾了一下。

剛才那種咄咄人的冰冷氣場瞬間消散，取而代之是罕見的沉默。

商蕪看愣了。

陸讓微微蹙眉，聲音邦邦地甩出一句：“胡說八道什麼？你走吧。”

商蕪眨了眨眼。

他這是怎麼了？臉紅到甚至不敢看？

商蕪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竟忘了作，只是怔怔地看著陸讓依舊泛紅的耳廓。

“還不走，等著我趕你？”

陸讓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不易察覺的繃。

商蕪猛地回神，心復雜難辨。

抿了抿，最終什麼也沒說，轉快步離開套房。

門在后輕輕合上。

商蕪站在空曠安靜的走廊里。

陸讓剛才那被說中心事的反應，像慢鏡頭一樣在腦海里回放。

他難道真的……

一個荒謬又讓心悸的念頭不控制地冒了出來。

陸讓難道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樣全然憎惡？甚至可能還有一在意？

但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商蕪強行了下去。

不，不可能。

商蕪瞬間清醒。

陸讓是什麼人？

他憎分明，界限清晰，非黑即白。

如果他真的對還有意思，以他的格，絕不會答應和陸優訂婚，更不會用那種冷漠的態度對待。

一定是想多了。

或許他只是傷口疼痛導致緒異常，或許他只是單純被大膽的提問噎住了，覺得荒謬。

商蕪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紛的心緒，將那個不該有的猜測埋藏起來，轉走向電梯。

回到自己樓層，程晝果然還等在的房門口，一臉擔憂。

“阿蕪，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程晝急切地上前打量。

“我沒事。”商蕪搖搖頭，語氣疲憊，“他只是傷口疼，心不好，說了幾句難聽話而已，現在已經休息了。”

程晝卻沒那麼好打發，他敏銳地察覺到商蕪神間那一不同尋常的恍惚，眉頭鎖：“真的只是這樣？阿蕪，你跟我說實話，他是不是又用什麼手段糾纏你？”

“沒有，絕對沒有。”

商蕪立刻否認，語氣甚至有些重，“他和陸優已經訂婚，我和他早就結束了，程晝你別瞎猜，我今天很累，想休息了。”

不想再談論任何關于陸讓的話題。

程晝看著明顯回避的態度，眼神暗了暗，但終究沒再追問，只是叮囑好好休息，明天比賽加油。

第二天是決賽。

商蕪努力將所有混的思緒拋開，全心投到自己的設計中。

或許是因為緒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的設計迸發出驚人靈氣，最終一舉奪魁，拿下了第一名的好績。

捧著獎杯，聽著周圍的掌聲，商蕪的心終于明朗了一些。

頒獎禮結束后，回到酒店，卻在房間門口看到了風塵仆仆趕回來的陸優。

“阿蕪！恭喜你！第一名太棒了！”陸優笑容滿面地送上祝福。

“謝謝優姐。”商蕪微笑著回應，心里卻有些疑。

昨天晚上急匆匆走了，現在又沒事人一樣閃現到這里來。

不由對陸優的力管理到佩服。

寒暄過后，陸優親熱地挽住的手臂：“你拿了這麼大的獎，必須慶祝一下！晚上姐請你吃大餐，可不許拒絕哦！對了，”

興沖沖提了一：“我看了你的決賽設計作品，非常有商業價值，我自己的公司正好有一個新系列想找設計師，你有沒有興趣？我們可以詳細聊聊。”

商蕪的心微微一沉。

陸優的熱和邀約，此刻在看來，似乎都蒙上了一層別樣的彩。

不想被推著，總與陸讓有著千萬縷的聯系，也不想再陷這種剪不斷理還的糾纏里了。

商蕪保持著禮貌而疏離的微笑，輕輕回自己的手：“謝謝優姐的好意，心領了，不過慶祝就不用了，我有點累，想早點休息，至于合作……”

頓了頓，語氣堅定，“我目前只想專注于自己的獨立設計，暫時沒有和其他品牌合作的打算，抱歉。”

的拒絕清晰而直接。

陸優眼神里閃過一錯愕，似乎沒料到商蕪會如此干脆地拒絕。

而就在這時，商蕪眼角的余瞥見，不遠的走廊轉角，陸讓不知何時站在那里，顯然聽到了剛才的話。

他的臉幾乎瞬間就沉了下去，黑眸中翻涌著看不的愫，周的氣低得嚇人。

他盯著，仿佛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商蕪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

他為什麼黑臉？拒絕他未婚妻的合作邀請，不是正合他意嗎？

這一刻，商蕪只覺得困。

陸讓再次出現，就像一團迷霧，再也看不，也……不想再看了。

商蕪沒再逗留，和陸優打了聲招呼就匆匆回去。

程晝來接，聽聞干脆利落地拒絕了陸優，忍不住笑了。

“阿蕪！你就該離陸家的人遠點！”

商蕪卻沒什麼笑意，反而輕輕蹙了下眉，語氣帶著一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認真：“程晝，別說他們了。”

現在只想徹底切斷這些不必要的牽扯。

程晝見神懨懨，便也收斂了笑容，地送回去休息。

回工作室的車上，廣播里一直在播報急天氣預警。

“一場強烈的臺風正在近本市，預計晚間會登陸，市民盡量減外出。”

商蕪皺皺眉。

臺風？

這還是搬到葉城以來，第一次遇到臺風。

商蕪回到獨立工作室兼住，便讓阿影也早點回去。

臺風天不安全，阿影再三確認門窗都加固好才離開。

工作室一樓是工作區，二樓是商蕪的休息間和一個小客廳，擁有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視野極好。

平時能俯瞰山景，但在這種天氣里卻顯得格外脆弱。

果然。

夜后臺風如期而至，狂風暴雨瘋狂地拍打著玻璃窗，發出駭人的呼嘯聲和撞擊聲。

窗外樹木瘋狂搖曳，偶爾還有不知何被風卷起砸在墻上的巨響。

商蕪獨自一人待在二樓。

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在風暴肆下仿佛隨時都會碎裂，時不時劇烈的震。

商蕪在沙發上，心驚跳。

從小就有些害怕這種極端天氣，尤其是雷鳴電閃織的時候。

商蕪不敢再待在二樓，抱著毯子和枕頭，匆匆去了一樓相對封閉安全的小休息室。

然而風雨實在太大了，巨大的噪音無孔不。

商蕪被窗外一道閃電刺到眼睛，眼角的余似乎瞥見工作室外的庭院里，風雨飄搖中，站著一個模糊的黑影。

商蕪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嚇得幾乎窒息。

臺風天，深夜，這樣的環境下，工作室外怎麼會有人？

不會是鬧鬼了吧。

商蕪嚇屏住呼吸，死死盯著窗外。

那道黑影似乎踉蹌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幾步，更靠近門口廊下的燈范圍。

借著微弱的線和偶爾劃破夜空的閃電，商蕪終于勉強看清了來人的廓。

高大，悉，即使被雨水淋得渾，狼狽不堪，也不會認錯。

是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