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檸跟著梁今灝上了車。

“車不錯哦。”打量著jeep的飾。

梁今灝得意地沖揚了揚眉,“我自己掙錢買的哦，沒和我爸要一分錢。”

全然一副小孩子求表揚的神。

林以檸抿笑笑，看著大男孩舒朗的眉眼，“嗯,我們灝灝最棒了。”

要不是梁今灝在開車,還想手他的頭。

“……”梁今灝梗住,有些嫌棄,“林以檸,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林以檸看著他笑，“三歲半,不能再多了。”

“……”梁今灝哼笑了聲,又轉過頭，“我送你去姑父那兒？”

“不了，我在醫院旁邊租了房子,上班近。”林以檸看向車外，上次去林橋那兒，就差點上晏璐清。

今晚都沒和林橋提前打招呼，深更半夜跑過去,并不太合適。

五年,每個人的生活都已經有了新的軌道,即便是父親，也不可能隨時隨地想去就去了。這種變化,人與人之間的邊界，需要去慢慢適應和把握。

梁今灝心思大條，沒有察覺到林以檸的異樣,只問：“那你這次回來是不是就不走了？”

“應該是吧。”

既然決定回來,應該就不走了。

“那行。”梁今灝眉眼帶著笑,“下個月我生日，在麗灣酒店，你可得來啊。”

梁今灝是個玩的子，每年的生日都大張旗鼓，幾乎能請半個朋友圈。梁父從前在蘇市做些小生意，前幾年踩上了互聯網的風口，狠賺了一筆，一家人才搬到了京市。

林以檸正想拒絕，梁今灝側過頭，“你不會是舍不得禮錢吧？”

林以檸：“……”

最近真的太忙了，陳忠譽那邊給安排的工作幾乎排到了春節前。

“你說你這扣扣搜搜的格，是不是在國外勤工儉學養的？”趁著紅燈，梁今灝傾按開車前的小盒子，從裏面出一張卡。

林以檸：“？”

“給你拿錢買禮啊。”

“……”林以檸推開他的手，“給你買禮的錢我還是有的。”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

林以檸還沒反應過來，梁今灝已經拉開的包包，將銀行卡丟了進去。

“碼你生日，隨便花，不用給我省。”

這哪兒是讓買禮，分明就是變向給錢。

“真的不用，我……”

“什麽真的假的，不止買禮，你再去買兩件服——”說著，梁今灝瞥了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林以檸低頭看了看自己上的服，很糟糕嗎？

攏了攏呢外套，雖然不是什麽奢侈品大牌，但是手還是很好的。

“反正到時你得打扮得漂亮點，不能給我丟臉。”梁今灝又別扭的補充了一句。

林以檸失笑。

“你笑什麽，到底聽見沒有？”大男孩有點炸。

“聽到了聽到了。”林以檸揪了揪自己的耳朵，“兩只耳朵都聽到了。”

梁今灝：“……”

“林以檸。”

“嗯？”

“你今年二十五了。”

“？”

“別賣萌了。”梁今灝頓了下，“嚇人。”

林以檸：“……”

“滾蛋！”趁著紅燈停車，林以檸果斷推了下他的腦袋，“你姐姐我至死是！”

梁今灝沒躲，眉眼染著笑，“行，林。”

林以檸也笑看著他，一晚上的郁終于得到緩解，似乎很久沒有這麽放松了。

梁今灝把林以檸送到租的公寓，就開車去了下一攤。林以檸獨自上樓，開門，客廳裏黑黢黢的。

“噠——”開關按下，燈亮起，空的房間終于有了點溫度。

林以檸踢掉鞋子，面對梁今灝時努力彎起的角一點點變平，走到沙發邊坐下，片刻後又蜷起，抱著膝蓋，整個人都窩進了沙發裏。

回京市，對來說從來就不是一個容易的決定。

這裏有太多悉的人和事，再回來——故人重逢，難免尷尬。

就像今晚。

可既然回來了，一切就要朝前看。沒有人會一直停留在原地，也不能。

*

翌日，崇仁醫院。

“姑息治療與臨終關懷的課題經費已經下來了，到時候你就跟著我一起做。我看過你在《新英格蘭醫學雜志》上發表的論文，對這次的課題研究很有幫助。”

“好。”林以檸應下，跟著陳忠譽一路進了他的辦公室。

“昨晚的事馮導後來跟我說了，你這孩子，了委屈怎麽也不說一聲。”陳忠譽有些責怪，卻更自責，“這事也是我欠考慮，不應該讓你一個孩子去參加這種飯局。”

林以檸搖頭笑笑，“沒事，我沒吃虧。”

“我聽說了，你做得很好。這種時候，孩子最需要做的就是保護自己，其他的都不重要。”

雖然知道陳忠譽為人正直，但林以檸心中還是生起一暖意。這個影視項目有方背書，對崇仁醫院來說是一次很好的宣傳機會，陳忠譽能說出這番話屬實不易。

“謝謝老師。”

陳忠譽不在意地擺擺手，低頭整理著桌案上的病例。

“昨晚馮良安還跟我提了個事兒，這部電視劇的三號，……”陳忠譽不太關心娛樂圈裏的事，一時有些忘了對方的名字。

“秦雙？”

“對，秦雙。”陳忠譽點頭，“在劇裏出演一個剛剛歸國的醫生，想請我們團隊裏的人私下和聊聊，我想這和你不是剛好經歷相近嗎？你要是沒有意見，我就把你推薦給馮良安。”

林以檸沒有意見，作為顧問團隊的一員，為劇方提供專業支撐本就是的分事。陳忠譽和馮良安簡單的通後，約了下午三點去秦雙的公寓見。

*

短暫的午休後，林以檸了輛車前往秦雙的公寓。

秦雙在如今的娛樂圈勉強算個三線，複式公寓卻坐落在京市寸土寸金的地段。林以檸趕到的時候，秦雙剛剛午睡醒來，穿著件寬大的男士白襯衫，一邊眼睛一邊走下樓梯。

林以檸有點羨慕。

羨慕這可以俯瞰京市夜景的豪宅，更羨慕能午睡到下午三點。

秦雙沒什麽明星架子，頂著一頭微的頭發坐在林以檸對面，可能是因為剛睡醒，瞧著還有點萌。

林以檸看著微微帶著點嬰兒的臉頰，角牽起，覺得這小姑娘可的。

“對不起啊，林老師。”

的聲音，帶著剛剛醒來的惺忪，可聲線裏的甜卻讓林以檸覺得悉。好像在哪聽過，卻忽然又想不起來。

“沒關系。”林以檸笑著沖秦雙搖搖頭，“你我名字就好。”

秦雙在這部劇裏的角是一個海歸醫生，年輕且履行漂亮，被醫院特聘進了外科。但也因為年輕和尚淺的資歷，到了邊同事、患者和家屬的質疑。

聽說林以檸也是剛剛回國，今年才二十五歲，秦雙有點好奇，“林老師不會遇到這樣的事嗎？”

林以檸搖頭，“我剛回國，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問題。而且我從事的工作主要是在臨終關懷領域，以科研為主，偶爾會配合醫師去病人家裏或者社區做一些輔助治療。暫時——可能不太會有這方面的困擾。”

秦雙懂又沒太懂地點點頭，“那林老師你有喜歡的人嗎？”

林以檸：“？”

見林以檸有些意外，秦雙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點唐突，吐了下舌頭，“不好意思啊林老師，因為這個角有一個很喜歡的人，我就是想知道做你們這行的，當事業和有了沖突，要怎麽選擇？”

林以檸給不出確切的答案，沒遇到過這樣的沖突，邊最有參考價值的例子大約就是林橋。但對醫生這個職業，林以檸也有自己的理解。

“我想……作為一名醫生，的第一選擇，應該永遠都是患者。”

溫溫的嗓音，說出的話卻著骨子裏的篤定。

秦雙眨眨眼，從小是被慣著長大的，對這樣的職業理念并沒有太多概念。

“真的嗎？”

“嗯。”林以檸點頭，非常肯定。

都說孩子朋友看氣場、看眼緣。

秦雙突然就對這個漂亮姐姐肅然起敬，順帶生出點想要親近的心思。

小姑娘眨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林老師，我能你以檸姐嗎？”

林以檸怔了一下，旋即彎起，“當然可以。”

“以檸姐。”秦雙往林以檸的邊挪了一點，“那你看這個地方。”

翻開劇本，開始按照自己標注的問題，一一向林以檸請教。

林以檸也很有耐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等厚厚的一疊劇本翻完，已經是傍晚。天暗了下去，橘的晚霞在天際鋪展渲染。

“以檸姐，時間不早了，我請你吃飯吧，就當謝謝你今天下午幫我補習。”秦雙晃了晃手裏的劇本。

“我……”

“哎呀，你就留下來嘛。”秦雙挽住的手臂，“你在，我還可以多點一點點外賣。”

外賣？

小姑娘滿心滿眼的，仿佛“外賣”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林以檸心。

“那——行吧。”

“哦耶！”秦雙舉著劇本歡呼，換來經紀人一記警告的眼刀。小姑娘反應極快，拉住林以檸的手臂，“林老師辛苦了整整一個下午，要給林老師多點得好吃的補補才行！”

林以檸：“……”

其實就是個外賣工人。

秦雙沖極快的眨了下眼睛，林以檸很配合，彎點頭，“嗯……我是有點了。”

經紀人：“……”

你們的演技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差，可我還要假裝信了。

忙碌了一個下午，林以檸的確是有點了，可當看到六七個外賣袋子，幾乎要將桌子霸占的滿滿當當時，還是有些驚訝，“我們兩個人吃？”

“對呀。”秦雙已經迫不及待的去揭外賣蓋子，“以檸姐，我跟你說，這是全京市最好吃的海鮮大排檔，要不是怕被拍，我好想直接去店裏打卡。”

盒蓋一個個打開，清蒸包公魚、豉油皇炒蝦、炭燒豬頸、鹽焗花螺、海膽炒飯……

林以檸著實沒想到，秦雙一個明星，居然還是個資深吃貨，眼下小姑娘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落在上，仿佛在說——以檸姐，你信我，真的好吃。

秦雙拆開小湯碗，將一份杏仁白果燉推到林以檸面前，“來，以檸姐，飯前一碗湯，苗條又健康~”

“我……”

林以檸想說，杏仁過敏。可一個“我”字剛剛出口，門口就響起開鎖的聲音。

門被拉開，背對著門口，秦雙卻眼中一亮。

“晏析！”

又甜又亮的兩個字，林以檸驀然轉，看到了站在玄關的男人。

晏析穿著件括的白襯衫，領口的扣子開了兩粒，黑的西裝外套搭在臂彎裏。

視線相，他一雙茶黑的眸子沉沉。

林以檸立在桌邊，無措從腳底升起。

他說“再會”，不過是一句客套話，可沒想到真的這麽快就又遇上了，還是在秦雙的家裏。

秦雙已經踢踢踏踏跑過去，既興又開心，“你怎麽來了？我的包包呢？”

林以檸終于想起來這個聲音了。

昨晚那個給晏析打電話的孩子，拔高的聲音又甜又亮。看著秦雙穿著大碼的男士襯衫，再看著這麽晚出現在秦雙家裏的晏析。

一些模糊的片段在腦中浮現——

“又有新朋友了？”

“可不是，聽說是京影今年的藝考第一，秦什麽來著……？”

秦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