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晏析的工作日漸繁忙起來，出差的日程幾乎占了大半個月。林以檸的日常生活又回歸到秦湘裏和社區醫院的兩點一線。

除了去看晏老太太，定期為做護理，林以檸也經常會去林橋那兒,同林橋和晏璐清吃頓飯。

月中的時候,林以檸接到了伊娜的電話,伊娜說過段時間會來一趟海市,問林以檸有沒有時間見個面。

自從畢業,林以檸也有兩年沒有見過伊娜了，這個月還有兩天的調休,剛好可以放在下周末,去海市找伊娜。

臨睡前，林以檸和晏析通電話，“最近很忙嗎？”

是聽他的聲音,就察覺到了疲憊。

“還好，下周就回國了，不過回京市前，我要先去一趟海市。”

“海市？”

“嗯。”

林以檸咬,“那你……下周末的時候會在海市嗎？”

“嗯？”

“哦,就是我到時候有個朋友要過來,是我在倫敦時的同學。”

“那可能只能辛苦你一個人陪了，我周末的時候應該還在海市,趕不回來。”

晏析會錯意，話落，又補充了一句：“男同學還是同學？”

“啊？”林以檸微怔了一瞬,就明白了晏析的言下之意,拿著強調,故意氣他，“哦，你應該是見過的。”

那年在坎布裏亞郡，晏析去了艾裏克的莊園，參加了那場聖誕派對。或許……他應該見過伊娜？

晏析哼笑，“我現在不怕了，他沒有機會了。”

林以檸：“？”

聽筒裏響起晏析薄薄的笑聲，沉沉的嗓音咬著三個字：“晏太太。”

*

伊娜是提前一天的飛機，要在海市參加一個設計展。當初初畢業之後，伊娜就又撿起了自己的老本行，現在已經是法國當地一個小有名氣的婚紗設計師。

林以檸訂了周六上午的車票，到海市的時候剛好和伊娜約晚餐。

晚餐是伊娜挑得，這位活潑的法國姑娘說一定要挑戰一下中國的麻辣火鍋。林以檸選了海市當地一家口碑不錯的火鍋店，提前預定了位置。

林以檸到的時候，火鍋店裏幾乎已經沒有空位，店裏開著冷氣，裹挾著鮮濃的麻辣味。林以檸訂的包間在二樓，服務生一路引著上了樓，包間的門推開，伊娜已經等在裏面了。

“哇哦。”伊娜贊嘆一聲，沖著林以檸吹了個口哨。

“Ning，你變得更漂亮了。”

林以檸彎打量著伊娜。

剪了齊耳的短發，小羊卷，戴了森林綠的瞳，看上去像只慵懶的貓咪。

“你也是。還有——”林以檸歪頭，“你這口哨是和誰學的？”

“一個很酷的中國男人，昨晚剛剛認識。”

林以檸笑笑，伊娜還是和從前一樣玩兒。在伊娜對面落座，將菜單推給，“想吃什麽隨便點，我今晚請客。”

“我要吃這個麻辣火鍋！”伊娜一點沒客氣，指著菜單上的紅湯鍋底。

“你確定要點麻辣鍋底，要不要試試鴛鴦的，我覺得……”

伊娜的眸卻怔住。

“你你你——”指著林以檸手上的鑽戒。

林以檸彎著眼，擡手沖晃了晃，“是的，我結婚了。”

“是那個你一直喜歡的中國男孩？”

林以檸頓了下，點頭，“是他。”

從沒和伊娜聊起過晏析，但伊娜說，心裏一定藏了個很喜歡的人，并篤定對方是個迷人的東方男孩。

“什麽時候？”

“上個月剛剛領證，婚禮應該要到下半年了。到時候如果你有時間，歡迎來參加。”

“一定！”伊娜興地點頭，“寶貝，婚紗呢？你的婚紗訂好了嗎？”

林以檸被問住了。

婚禮的事，都是晏析一手在辦，只是偶爾在被問到的時候，提一點小建議。

“這個……我不是太清楚，要問一下我先生。”

伊娜了然，如今的林以檸，眼底漾著的全是幸福，可見先生很。

“那……你要不要問問他，如果沒有安排的話，我幫你設計好不好？”

林以檸眸中倏而一亮，“好，那我現在就問。”

點開手機，擔心會打擾到晏析工作，林以檸給他發了條微信：【我的婚紗設計師選好了嗎？】

晏析回的很快：【還在選，怎麽了？】

林以檸：【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自己找設計師】

林以檸：【我在倫敦的室友就是一名婚紗設計師】

晏析：【當然可以】

晏析：【所以你今天約的就是這位同學】

林以檸：【是的】

猶豫了一瞬，林以檸又問：【你今晚有空嗎？】

晏析：【嗯？】

林以檸故作淡定：【想和你視頻】

晏析：【好，提前給我電話】

和晏析聊完，林以檸擡起頭，正好上伊娜打趣的目。

“我猜，你先生一定很你。”伊娜說。

林以檸笑笑，沒否認。

“寶貝，你給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吧，我可太好奇了。”

故事——和晏析的故事可太長了，能講三天三夜。

“我們邊吃邊聊？”林以檸提議。

“好！”

不多時，服務生端上了一大鍋滾滾的紅湯。伊娜最後還是沒有聽取林以檸的建議，選擇了全紅的鍋底，只是反複叮囑服務生，一定要加一點辣椒。

“我看紀錄片，這個是要七上八下的放在鍋裏煮。”伊娜夾起一片冰鮮肚，有模有樣地燙到了火鍋裏。

“看來你來之前還是做了不功課。”

“唔，那是當然。”伊娜眼中似是亮起星星，“我必須承認，中國就是一個食的天堂。”

林以檸非常認同的點點頭，“英國就是食荒漠。”

兩個姑娘不約而同地笑出聲。

伊娜夾著的肚也已經燙了，沾了一點事先調配好的醬料，將裹著濃郁紅油的肚送進裏，然後森林綠的眸子瞬間凝滯。

林以檸看閉著，眉頭皺，嚨吞咽的一瞬，大大呼了口氣，端起手邊的冰啤酒就是一陣猛灌。

林以檸彎著眼，很不厚道地笑出聲。

“天，怎麽會這麽辣。”

“所以我剛才建議你點鴛鴦鍋。”

“但是——真的太太太好吃了！我還要再來一片！”伊娜迫不及待地又夾了一片，并贊嘆道：“你生活在中國，每天都能吃到這樣的食，真是太幸福啦。”

林以檸笑瞇瞇地應著，“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定居在這裏，找一個中國男孩子？”

伊娜擡起頭，眸中亮起彩，“是個好主意！”

“Ning，你還沒有給我講你和你先生的故事。”

“其實沒有什麽，我們就是高中同學，他比我高兩屆。”

“青梅竹馬？”伊娜講了一個對來說很拗口的語。

“不算是吧，我們當時連話都沒怎麽說過。他太優秀了，我不太敢靠近他。”

“所以你上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你先生？”

“嗯。”林以檸點頭。

“那你當時為什麽不表白呢？”

林以檸微怔。

不敢。

怕被拒絕。

怕被他知道，連可能靠近的機會都沒有。

伊娜又抿了一口冰啤酒，似是在幻想林以檸所說的高中時的喜歡。

“真浪漫。”中肯地評價道。

一頓火鍋吃到快要九點，伊娜到最後實在撐不住了，請服務生幫拿了清水，涮著吃，但還是嘆火鍋實在太好吃了，明天要試一試林以檸推薦的鴛鴦鍋。

“火鍋這個東西呢，我們中國人也不會天天都吃。”林以檸提醒。

“為什麽？這麽好吃的東西，為什麽不天天都吃？”

“嗯……”林以檸沉，“等你連吃三天後，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

伊娜一臉的躍躍試。

兩人沿著清浦江散步，沿江燈火輝煌，有游的汽笛聲時而響起。

“Ning，你和艾裏克還有聯系嗎？”伊娜忽然問。

“有，但是不多，有時候會收到他的email。”林以檸理了理被風吹的長發，“我看到他加到了當地的保護組織，經常去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去搭救那些瀕臨滅絕的。”

“是的，真是太酷了。”

林以檸想，這的確是件很酷的事。

“你也很厲害，我聽艾裏克說，你之前跟著安德教授一起去了米拉維納，你們真的都太棒了！”

“你不也一樣，我聽說今天是上午那場設計展，邀請的可都是譽國際的大設計師。”

伊娜笑出聲，“我昨天學到了一個新的詞彙。”

“什麽？”

“商業互吹。”

林以檸沒忍住，也笑出聲。

夜風送來清浦江上的汽笛聲，混著孩子們清甜爽朗的笑聲。

林以檸將伊娜送到酒店已經是晚上十點，打了一輛車，直奔海市的另一家五星級酒店。Luna早就將晏析住的酒店名稱和房間號告訴了林以檸。

好在兩酒店離得不遠，沒有二十分鐘，林以檸就到了。聽從晏析的叮囑，先給他打電話，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聽筒裏響起低沉的男聲。

“到家了？”

林以檸站在電梯間，嗯了聲，“在等電梯。你呢？”

“剛剛回酒店。”

驚喜不會泡湯，林以檸心中愈發踏實了。

“今天很忙？”

“還好，剛剛結束了一場應酬，送客戶去機場。”

“客戶？”

晏析輕笑，“能讓我在這個時間私聊的客戶，可就只有一位。”

“哦，是嗎？那還厲害的。”林以檸走進電梯，“那客戶現在想下單，不知道你能不能來上.門服-務呢？”

晏析曾說過，是他唯一的客戶，可以上.門服-務的那種。

話落，電梯裏一對年長的老夫妻和一位胖胖的阿姨就向投來不認同的目，三道視線裏明晃晃地表達著一個意思——世風日下啊。

林以檸整個人怔在原地，熱意自腳底升騰，一路蔓延到耳尖。

側了側，面對著箱壁，想躲過這令人窒息的尷尬。

聽筒裏，晏析又笑了聲，薄薄的笑順著電流落在林以檸的耳中，讓原本就微紅的耳廓染上了更深的。

“被人聽到了？誤會了？”

林以檸腳趾扣地，小聲吐槽：“知道還說，你就是故意的。”

“那客戶還要下單嗎？”

“……”

林以檸輕哼了聲，帶了些故意逗.弄的狡黠心思，“下單有什麽用？你人在海市，鞭長莫及。”

“我們可以視頻。”晏析低聲音，故意道。

“嗯？”

“一定服務周到，讓客戶滿意。”

林以檸眨眨眼，有些新奇：“這個還能線上驗？”

“當然。”晏析微頓，聲線了沾了壞，“檸檸那麽聰明，肯定一學就會。”

“還要……學？學什麽？”

聽筒裏響起低低的兩個字，無比清晰的落林以檸的耳中，眸微滯。

“怎麽樣？要不要試試？”

林以檸沉默，任熱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聽筒裏，晏析又低聲音補了句：“我可以教你。”

林以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