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恕北擡眼看。
桑鵲彎著眼,“聽你口音不像京市人。”
“我媽在這邊,我過年陪。”
“哦。”
周恕北給桑鵲端了杯暖胃的紅茶,桑鵲抿捧著溫熱的茶杯抿了口,適宜的溫度,不一樣的口。
自從那次提了要求,每次來周恕北這裏,總能嘗到不同的茶葉。
桑鵲喜歡吃火鍋,尤其是在冬天這樣的季節。
“這個魚丸好吃,哪買的?”
方才燙了一顆,Q彈,口好,魚的味道也保留得恰到好。
“自己做的,冰箱裏還有,你要是喜歡——”周恕北的話倏然一頓。
兩人的視線接在一起。
不是桑鵲自作多,有一次和韓遂拌,說你們兩個大老爺們要是會做飯,我桑字倒著寫。
韓遂嚷嚷:我是不會,但北哥的手藝可是一絕。
說完,韓遂又自顧補了句:可北哥從來不給人做飯,除了他親媽,沒人能使喚得他。
桑鵲看著碗裏的魚丸,上周恕北深深的視線,有些難以名狀的緒在無聲蔓延,倏地低下眼。
“好呀,等會兒你給我帶一份,我回家燙著吃。”
“嗯。”
一頓火鍋吃完,才將將八點半。周恕北收拾殘局,桑鵲坐在玻璃櫃前發呆。
玻璃櫃上擺著一個手工小刺猬,應該馬上就要做好了。
手機倏地響起,是孫非遙打來的電話。
桑鵲看著屏幕上的三個字,卻遲遲沒有接。
孫非遙訂婚了,兩周前的事。
電話又響了兩遍,最後一條消息跳了進來。
孫非遙:【在忙?】
桑鵲沒回,只覺間有些發梗。
孫非遙:【聽說你的微電影獲獎了,恭喜】
桑鵲拿起手機,正想給孫非遙回一個“謝謝”,周恕北從簾子後走出來,手裏著杯降火的花茶。
茶杯落在桑鵲眼前,周恕北偏頭看。
桑鵲無端有些心虛,著手機的手指收。
半晌,周恕北拿起玻璃櫃上的小刺猬,從一旁的盒子裏出一個小圓釘。
看樣子,應該是刺猬的眼睛。
周恕北正要將小圓釘裝上去,桑鵲忽然開口:“能讓我試試嗎?”
“嗯?”周恕北起眼皮看。
桑鵲抿,視線落在那只栩栩如生的小刺猬上,“我想試試。”
又重複了一遍。
周恕北將東西遞到面前。
皮革手工這種東西看起來簡單,真正上了手卻發現并不容易。許是力氣太小又不得要領,桑鵲鼓搗了好久,都沒能把小刺猬的眼睛裝上。
想要放棄了。
後驀地籠罩下一道暗影,周恕北幾乎將整個人半圈在前,隔著薄薄的打底衫,桑鵲能清晰覺到男人的溫,以及他邦邦的膛。
“這樣,用力。”
周恕北按著纖白的指尖,微微用力,一個刺猬眼睛裝了上去。
桑鵲有一霎的欣喜,驀地偏頭,紅幾乎要上周恕北的下頜線。
小店裏靜寂無聲,只餘彼此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一切似乎剛剛好。
可就在周恕北微微低頭的一瞬,桑鵲卻驀地起。周恕北下意識地後退了小半步,兩人間拉到安全的位置。
桑鵲手裏還著那只小刺猬。
“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先——”桑鵲咽了下嗓子,“走了。”
拿起大和圍巾,急急出了小店。京市冬夜的冷風撲面而來,讓又熱又脹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方才和周恕北,差一點就越界了。
桑鵲將那只小刺猬揣進大兜裏,用指尖了。
天寒地凍,路上沒什麽人。
手機嗡地震了下——
周恕北:【你怎麽總拿東西不給錢?】
桑鵲:“……”
周恕北:【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說一聲】
那一瞬,桑鵲眼中湧起酸。
大半年的相,方才那一剎那的悸,如果說全然覺不到周恕北的心意,那就是在自欺欺人。
有那麽一瞬,桑鵲發現自己好像變了自己最討厭的那類人。
沒辦完完全忘掉一個,卻又不知不覺喜歡上了另外一個。
可是,這對周恕北不公平。
那晚,桑鵲將兩只沒有完的皮革手工擺在床頭。
做了一個決定,暫時離開京市,出國學習。
據說也是在那晚,京市最大的私人會所有辦了場極奢華的慶祝party,結果主角沒到場。party最後不了了之,天快亮的時候,有救護車來了,有人飲酒過量引發急胃出。
還有在京大一條不知名的小路上,小小的皮革手工店前,落了一地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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