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猴關，乃北梁邊陲第一重鎮。

其地勢之險要，堪稱天塹。

它并非建于平坦之地，而是依傍兩座陡峭山脊之間的狹窄谷口而建。

關墻高聳，以巨石壘砌，易守難攻。

關前只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道可供通行，大軍難以展開陣型。

正因為關隘兩側皆是懸崖峭壁，猿猴難攀，故得名“白猴”。

北梁軍在此囤積重兵糧草，倚仗天險，固若金湯。

許靖央與蕭賀夜立于沙盤前，目凝聚。

邊站著雷川、韓豹、陸允深和幾位副將。

許靖央著關隘前方那仄的通道，語氣沉靜。

“強攻代價太大，即便拿下，我軍亦傷亡慘重，于后續戰事不利。”

蕭賀夜頷首，聲音微沉：“此地形，正面佯攻吸引注意，或可派奇兵繞行側翼。”

許靖央搖搖頭：“側翼懸崖陡峭，難以攀越，即便有地方突圍，北梁也必設哨卡，稍微便馬上被敵人悉知。”

“但正因其認定側翼無虞，正面強攻才是常理，我們或可反其道而行。”

抬起眼，與蕭賀夜目相，兩人幾乎同時想到了一。

“調虎離山。”蕭賀夜薄微啟，吐出這四個字。

“沒錯。”許靖央指著沙盤上代表白猴關后的區域，“北梁見慣了我軍強攻姿態，若我軍大隊人馬后撤，只留數疑兵在關前虛張聲勢，擺出請君甕的架勢，他反而會疑心我軍已另遣奇兵繞至他后方，意在斷其歸路、甕中捉鱉。”

他們那邊既然有趙晏出謀劃策，那麼一定很悉許靖央最喜歡在谷道用甕中捉鱉的打法。

所以，倒不如真讓他們這麼以為。

蕭賀夜微微沉：“屆時，他恐后方生變，糧道被截，軍心必。”

“即便他不全軍出關來追，也必會分兵回防探查，關守備便會出現空隙。”

許靖央將一尊小令旗，沙盤中，作為標記點。

“而我軍銳，早已趁夜沿一條不為人知的小徑，迂回至其關側峭壁之下埋伏，待其關門開啟，兵力調之際，便是我們突的最佳時機。”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肯定。

旁邊的雷川、韓豹等人，默默對視一眼。

將軍和王爺過于默契，每次商量戰略，都無需他們開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直接將策略定下來了。

許靖央這時才看向雷川等人：“你們可有別的想法？不妨說來聽聽。”

眾人連忙識趣地搖頭。

雷川更是大大咧咧地聲說：“我們跟著將軍和王爺沖殺就是了，北梁那些兵將，殺他們跟鬧著玩似的。”

許靖央頷首：“那就這麼定了，按照計劃，你們去安排各自麾下的人，確保此次萬無一失。”

“是。”眾人如序退出營帳。

許靖央卻沒急著走，待只剩下跟蕭賀夜時，低聲說：“王爺，方才只是上半場的策略，還有下半場，末將只能說給您聽。”

蕭賀夜揚起眉梢：“愿洗耳恭聽。”

許靖央在他的營帳里待了一個時辰才出來。

此時已過傍晚，天幕低垂，太余暉剩下的，將整個夜空燒了青藍。

地上積雪被將士們踩得嚴嚴實實的，走上去咯吱咯吱作響。

許靖央帶著木刀等人，剛回到自己營帳附近，就看見被兩個守衛攔住的威國公。

威國公正十分氣惱。

“我是來見我兒的，你們幫我通傳一聲啊！”

“在軍營里，你只能稱呼將軍！”守衛是神策軍，故而非常嚴肅。

威國公急了：“我是來找說正事的，事關趙曦那個拖油瓶，你們不讓我見，才是耽誤軍機！”

聽到這個話，許靖央不冷不熱地說：“看不出來，威國公還有出謀劃策的智慧？”

威國公回頭，瞧見許靖央，大大地松了口氣。

“兒，你來了就好，我跟你說……”

話沒說完，百里夫人驟然拔劍，伴隨著威脅的沉：“嗯？”

威國公被那白花花的劍刃嚇了一跳。

這些時日，他聽說，許靖央手底下這些鐵娘子軍，殺的北梁人數以千計。

們可是不會手。

威國公頓時老老實實地喊了聲：“將軍……”

這一聲喊得有多麼不愿，只有他自己知道。

許靖央漠然走向前：“有什麼話，進來說吧。”

威國公連忙跟進去。

許靖央解了披風給寒，隨后坐在鋪了熊皮的椅子上。

威國公看得咂舌。

在軍營里的許靖央，完完全全就是大將的模樣。

連續幾場戰役，讓威國公徹底清除了自己這個兒到底是怎樣的帥才。

怪不得從前西越人說是百年一遇的武曲星。

也是這個時候，威國公才察覺，從前在京城的時候，許靖央一直在制上的煞氣。

而今徹底將自己真實的一面展，只人覺得膽寒畏懼。

許靖央喝著姜茶，淡淡說：“你想說趙曦什麼？”

威國公回過神：“那趙曦完全就是個禍害，當初自作主張屠城，引來北梁人的瘋狂報復，所以才害死了簡震。”

“我跟著上過戰場，打起來的時候，完全顧不上別人，更別說指揮了，將士們在手底下，就是一盤散沙！”

威國公越說越生氣：“將軍，你可不能將帶去打仗，就是老鼠屎，壞了我們一鍋湯！”

許靖央聽完，神仍然平靜。

“就這些？”

“是啊，這些還不夠嗎？屠城已是犯了過錯，真不知皇上為什麼不管。”

許靖央抿：“因為殺的是北梁人，皇上恨北梁，故而覺得所作所為是對的，至于死了簡震，你覺得皇上會在乎一個將領的命嗎？他要的是結果，而不是心疼過程中損失的一兵一卒。”

威國公怔了怔，有些詫異，許靖央從前對他冷言冷語，如今竟然會跟他講這其中的道理？

許靖央揮手：“你出去吧，這些事我自有主張，你不要再來添。”

威國公輕咳一聲：“我的傷還沒養好，想上戰場也有心無力。”

許靖央冷冰冰地睨他一眼。

就知道，威國公怎麼會那麼好心來提醒小心趙曦，不過又是想為自己不上戰場找個借口。

“怎麼安排你，自然有你上頭的營尉決定，你無需、更不能越級向我稟告。”

威國公聞言，又問：“那我能不能寫封家書寄回去？這麼久我沒有消息傳回京，玉蘭肯定著急了，算算月份，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吧？”

許靖央角勾起冷笑。

“寒，將他帶出去。”

寒立刻上前，擒住威國公的胳膊，把他往外拽。

威國公高呼：“哎？兒，將軍，可不可以寄家信，你倒是說一聲啊！”

他走了，寒回來說：“趙曦這樣，他還惦記著趙家姑母，回去要是知道趙玉蘭流產了，還不得急瘋？”

辛夷在旁邊冷笑：“那就讓他抱著趙家姑母的尸，變得更瘋。”

許靖央對此完全不想理睬。

到時候，若回京，連皇上都不一定放在眼里，何況一個威國公？

許靖央的計劃傳達了下去，各營都在準備。

趙曦被分到丙子營副將任從云的麾下，做了末等中的末等兵卒。

被安排去搬運箭矢。

因著要上戰場，故而聽同營的將士們議論——

“聽說大將軍不打算強攻白猴關。”

“咱們拿過去的武數量很多，但相應的上戰陣的人數卻，這說明將軍和王爺另有安排。”

“總之肯定是惡戰，打了白猴關就進了北梁邊關，他們肯定會殊死搏斗。”

趙曦在旁邊整理箭矢，聽了個大概，心中微微琢磨起來。

得早點通知給哥哥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