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南并不知謝峙這次去港城是為了他母親的忌日。

直到他們到那兒第二天，宋青南跟著謝峙來到了港城靠海的一棟別墅里。

那天的謝峙是罕見的沉默，路上幾乎是一句話都沒說，宋青南覺到了氣氛的凝重，但也保持著他不多說，也不多問的原則，靜心欣賞著一路的海景。

海被沉沉的天映襯著也是抑。

在那棟別墅門前停下后，僅有謝峙一人下了車，衛助和宋青南都在車上等他。

隨著車門“砰”地一聲響，宋青南瞧著不著黑的人都向著別墅集中而去，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素白旗袍，著謝峙的背影問了衛助一句，“今天……是什麼日子。”

“謝先生母親的忌日。”

在意料之中的回答。

一個帶著金邊眼鏡看著斯文的男人走到了謝峙側，站在門口跟他談了幾句，還時不時向車。

他是微微背對著宋青南，看不太清那男人的型，卻是有種覺，他們倆似乎在談論。

“那是誰？”宋青南看著那跟謝峙同樣高的背影詢問道。

衛助順著的視線瞧去，“謝先生的表哥，何容川。”

“是個厲害的政治家，別看才三十來歲，已經是港城政策局首席助理書長。”

依托著港城何家的地位和雷霆手段，這幾年何容川爬得很快。

這車著單面，外頭看不見里面，但何容川那藏在眼睛之后似鷹一般銳利的眼一下便定位到了宋青南的影，撞進那雙帶著審視和興味的眼里，明知隔著玻璃何容川未曾看見，宋青南還是躲開了眼，接不住那樣的眼神。

同謝峙一般的幽深。

何容川堪堪收回眼，“消息都傳到港城來了，也不知到底是怎麼樣的孩，能讓你由著被人迷了心的消息愈演愈烈。”

謝峙瞧了眼宋青南的方向，隨后挑著眉問他，“想見？”

何容川聳了聳肩，“是想見見，但我怕見到我會變了心，然后……甩了你。”

謝峙上下掃視了他一眼，“你拿什麼跟我比。”

“這種玩笑不要再開，不是你能開玩笑的對象。”

謝峙警告了何容川一句，便走進了別墅。

“你認真的啊。”何容川以為謝峙不過找個年輕的孩玩玩而已。

“可是不太喜歡。”何容川又補充了一句。

何家祖母確是對宋青南沒什麼好印象，也不是嫌棄孩的家境，自己就便是從小康家庭出，何家祖母介意的是宋青南的世，有犯罪背景的父母。

那是宋青南抹不去的污點。

謝峙也未因何容川的話停下腳步，淡淡地說了一句，“祖母喜歡過誰？”

何容川一時竟說不出反駁的話語，那老太太對誰都刻薄，皮子越磨越薄，那吊起來的眉梢誰看了都害怕，再加上那火脾氣，爺爺在世的時候都是不敢惹。

更別說他們這些小輩了。

但這輩子僅拿一個人沒辦法就是當年拼死生下的寶貝兒，謝峙的母親何寒雁。

小的時候，何家祖母還在慶幸何寒雁沒傳到這火藥脾氣，不僅長得好，格溫，人也優秀，哪想著那倔脾氣竟是用在嫁人上了。

明知是個坑，還是死活不肯跳出來。

論家世，謝家是與他們門當戶對，甚至還高上幾籌，但論人品，謝惟賢絕對是不行。

何家祖母當初只要求何寒雁在港城要挑個好人嫁了，誰知竟是被謝惟賢那張臉迷得死死的，死活要嫁過去，也沒辦法，在何寒雁在家門口跪了兩天后終于還是松口了。

若早知自己心呵護的兒會被謝家苛待著早早逝世，何家祖母當初就算是把何寒雁囚起來，也不會讓嫁去京市。

吊唁的時間并沒有持續多久，大家便紛紛擾擾地散了，宋青南見到不人從里頭出來，唯獨不見謝峙的影。

衛助說他每年這個時間都會待到快晚上才走。

快到下午三點的時候，天上已經聚集了的一層黑云，約約有了要下暴雨的趨勢。

何家祖母站在那棟洋樓的二層，著待在那兒久久不肯離去的謝峙，也是無奈嘆氣。

“馬上要下暴雨了，您要不要去將爺給進來。”陪在何家祖母側的莊苑問道。

何家祖母冷呵一聲，“他做什麼，那死倔子真是和當年母親一樣一樣的，看著我都心煩。”

越說何家祖母是越來氣，“當初他不要回去不要回去，會讓謝家那些蠢貨把那些家產全敗了就好，非要回去當那什麼謝家家主，謝家那群不省心的，這十年也不知道能讓他睡幾個好覺。”

何家祖母當年是放了話的，謝峙如果敢回謝家，便不會再見他，他也是一步都不要踏港城。

最終謝峙還是回去了，何家祖母也就只狠了幾年，最終還是讓他能回來看看他母親，只不過已然是快十年沒讓謝峙見一面。

但每年都會悄悄躲在窗子里看看謝峙，那是兒唯一的孩子，上也全是兒的影子………

天上這會兒已然是飄下雨點了，何家祖母正想著莊苑去給他拿把傘，卻未曾想看見了一道白的影已然走到了謝峙邊。

宋青南本來是不想進來的，但那雷悶悶作響，不出幾分鐘馬上就要落雨，衛助從后備箱拿了把黑傘，請去給謝峙遞傘，順便將他勸出來。

“您進去謝先生該是會高興些的。”

宋青南坐在車里，看著站在車旁一再堅持的衛助，最終還是接過了傘。

拿著傘進去時，剛好遇見了從里頭出來的何容川，宋青南禮貌地跟他點了點頭，也不覺得他會回應。

哪能想到何容川微笑著回應了，他還說了句飽含深意的話，“也不知阿晟會讓你站多久。”

何容川說完這話便走了，這孩長得比他想象中更加驚艷，也難怪從京市到港城都在傳。

但在這圈子里，貌是最沒有用的東西，沒有足夠的能力，這孩就只能永遠藏在謝峙的后，永遠走不到謝峙的旁。

宋青南從宅子里穿到了靠海的院子里，周遭沒有什麼復雜的裝飾，只有靜靜隆起的一個小地包，一塊石頭牌匾，還有一棵凋零的海棠樹。

謝峙就那樣跪在那個墓前，沒說話，就那樣靜靜地跪著，似乎在忍，也在懺悔。

雨滴已經打了不在他的上，在他那黑的西裝濺起不小的痕跡。

那樣的謝峙看著孤獨且蕭瑟。

宋青南加快了幾步走近，將傘撐在了謝峙的頭頂。

他本以為是衛助，皺著眉想讓衛助進去，比口而出的話語更先來的是一陣馨香，那悉的橘橙香。

謝峙抬眼去，傘下四的雨幕之中僅有宋青南。

那天雨很大，謝峙卻從烏云間隙中窺見了亮。

為他遮擋大雨的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