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儀仗浩浩，隨侍的東宮衛隊分兩路，魚貫而行迅速進院中，議論的聲音頓時消弭。

裴司堰著一襲米金圓領廣袖長袍，腰束蓮花團紋皮質玉帶，氣勢恢宏，拔華貴，哪怕他隨意往那里一站，便有睥睨眾生的王者氣勢，他袂飄飄，踱步而來。

裴司堰神冷冽，淡漠的眸掃過眾人，短暫地停在的上。

竇文漪安靜地站在一旁，目與他相，一即收，垂眸掩下心的慌。

“殿下！”

竇茗煙見到太子瞬間有了底氣，提著子跑到他跟前，聲告狀，“司堰，母親真的冤枉啊！竇家是遭了無妄之災。”

辜夫人緒更激，“太子殿下明鑒，這件事就是栽贓陷害，背后肯定有主謀。我們竇家無權無勢，毫無基，本不值得這些人手腳。我看他們就是想利用芝麻綠大的事，故意往您上潑臟水，拖您下水啊！”

竇文漣扯了扯角，黑火藥是軍中品，茲事大，到了里變‘芝麻綠豆’？

辜夫人早就過了天真的年齡，還這樣天真只會讓人覺得愚昧無知。

不過，有一句話倒是直擊要害，正中靶心。在竇家藏著的黑火藥如果出了事，裴司堰和竇茗煙夫妻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裴司堰也會到牽連。

所以，裴司堰必定會保下竇茗煙，讓全而退，就是不知道，他有這樣一個不省心的岳家，心里會不會窩火。

沈硯舟恭順地朝裴司堰躬施禮，語氣譏誚，“殿下也是這般認為？”

他就差明說，裴司堰是要罔顧法紀。

竇文漪憋著笑意，他這話冷嘲熱諷，卻比嚴厲的指摘更人心窩子。

裴司堰面無表，口氣冷漠，“沈大人秉公執法，該怎麼查，就怎麼查！孤不會干涉。孤相信你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竇茗煙臉一白，言又止，最終不敢再多說半個字。

聞言，辜夫人臉上盡褪，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竇茗煙，一臉沮喪地跟著沈硯舟和衙役們離開。

裴司堰抬了抬手，陳掌事會意，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朝竇茗煙欠行禮。

“三姑娘，我是尚儀局的陳掌事，從今日起便由我和其他幾位嬤嬤，教你您宮規和禮儀。太子妃的一言一行皆是天下子的表率，三姑娘可得勤加練習，莫要辜負殿下的一片苦心。”

說罷，就有四個著不凡的嬤嬤徑直走了過來。

末了，陳掌事還歉意地補充了一句，“......三姑娘，若是月余后未見進，奴婢恐不好代！”

言辭委婉，可話里話外，不就是暗諷的禮儀規矩差嗎？還是章貴妃的人，竇茗煙心中升起一陣無明火，到底不敢發作。

陳掌事敢當著裴司堰的面這樣毫不客氣地說，踐踏的自尊，只能說明一點，這一切都是太子默許的！

竇茗煙臉鐵青，一顆心墜谷底，只覺耳刺痛，面掃地。

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讓殿下和嬤嬤心了，茗煙定當好好學習。”

竇茗煙本想回屋子收拾行李，可陳掌事和幾個嬤嬤虎視眈眈，寸步不離，本不給收拾行禮的時間，反而不冷不熱道，“三姑娘，殿下時間寶貴，莫要耽擱了，宮中什麼都有。”

東宮的儀仗和衛隊浩浩很快離開，裴司堰沒有再看竇文漪一眼。

哪怕竇家人都察覺到陳掌事待竇茗煙的態度輕慢，也覺得理所當然，無傷大雅，畢竟大周的太子妃嫁進東宮之前，都得經過一系列嚴苛的禮儀教導。

竇文漪想起在離宮章淑妃對竇茗煙的態度，心中了然。

很清楚竇茗煙是裴司堰的救命恩人，是穆宗皇帝欽賜的太子妃，有這一層份在，今日這場鬧劇就會不了了之。裴司堰總會偏袒竇茗煙，幫遮掩，只要他愿意，竇茗煙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哪怕裴司堰前兩日還對自己許下諾言會還一個代，可那是有條件的，是要必須拿出‘誠意’去換的，可惜，不識抬舉，忤逆了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爺。

如此也好，就可以正大明早日擺裴司堰了。

只是裴司堰并不像竇文漪想的那樣，對竇茗煙呵護備至，為無堅不摧的靠山。

——

竇茗煙一路上淚眼婆娑，哪怕哭得傷心絕，連裴司堰的一片角都沒到，就被陳掌事等人暴地扔到無瑕宮。

直到換上最低賤的宮裝時，才恍然驚覺，本不該來這里，太子妃的禮儀規矩都應該是由尚儀局承擔。

是未來的皇后，是國母，本該學是的宮廷禮儀，言談舉止，還有宴席，宮廷宴會，接朝賀參拜、祭祀相關的禮儀。

怎麼能和一群低賤的宮同吃同住，學習什麼跪拜、答應、侍膳、奉茶這些伺候人的規矩？

竇茗煙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堂堂太子妃會遭比一般的宮婢還慘烈的折磨，不管是神還是上的......

三天后。

東宮，朝華殿氣氛凝重，落針可聞。

此時的太子裴司堰端坐在雕花檀木桌椅上，冷艷的容在搖曳的燭火下顯得異常凜冽。

安喜公公屏氣凝神，隨時等著上前伺候。

赤焰推門進來，畢恭畢敬稟道，“殿下，刑部剛剛傳來消息，那個刀疤張三和孟妄都被人弄死了。”

桌案的宣紙上出一行儒雅遒勁，清麗的行楷，裴司堰手中的筆并未停下，漠然回道，“嗯？”

“我們走的時候，刀疤張三供認背后的主使是玄明，這會人就死了，刑部的人會不會懷疑是我們的手腳？”

裴司堰他將筆擱在翡翠筆架上，幽深的眼神陡地變得凌厲起來，打量著赤焰，“玄明？”

玄明已經被穆宗皇帝攆出天寧城，難道是他對竇文漪懷恨在心，才策劃了這場刺殺案？

不對，當初，竇茗煙那個蠢人差點就了天命福。

安喜公公微微一怔，猶豫著開口，“殿下，沈硯舟從不涉及黨爭，不知這次為何會向我們示好。”

裴司堰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幅度，這哪里是示好，這分明就是挑釁！

還在汝縣時，沈硯舟就已經猜到此事與竇茗煙有關，所以才會當著他的面刻意提什麼‘秉公執法’。

沈硯舟明明覺察到他對竇文漪的心思，還用這種算不上委婉的方式提醒他：竇茗煙了他的人？

不就是在試探他嗎？

想他表態，他選擇。

他需要選擇嗎？

裴司堰氣極反笑，“擺駕無暇宮。”

竇茗煙僅在無暇宮待了三天，就驚嚇過度，憔悴虛弱，生不如死，即便犯了天大的錯，也是裴司堰的太子妃，是他的恩人，不應該如此被對待。

深吸了一口氣，跪在地上規規矩矩地行禮，只是當對上裴司堰狠戾森冷的眸子時，所有積攢的勇氣都煙消云散。

不寒而栗，眼淚奪眶而出。

“殿下，不知我到底犯了什麼錯......你告訴我，我改還不行嗎？”

裴司堰端坐在檀木座椅上，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

很不耐煩，漣兒不是這樣的子。

他記得很清楚，漣兒骨子里本不像這樣矯，再艱難的環境，都像野草一樣有韌勁，生機。哪怕后來他們遇到追殺，都能果斷、鎮定、從容不迫，還笑著跟他約定。

——像竇文漪。

裴司堰心中陡然升起一殺戮的念頭：！如此，簡單，高效，竇文漪就可以直接做他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