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到宮門，翠枝掀開車簾，就看到宮門不遠停著一輛貴的金楠木馬車，而墨羽和另外一個侍衛正守在馬車附近。

這時，謝歸渡氣度不凡，步履匆匆從宮門出來。

翠枝小聲提醒，“姑娘，是謝世子！”

竇文漪本已準備下馬車，聞言，又坐了回去，上次謝歸渡好歹也算救了自己，可并不想與他面，省得彼此都尷尬。

上輩子他是欠自己一命，一命抵一命，他們兩人各不相欠，從此就應形同陌路，井水不犯河水。

謝歸渡掀開車簾上了馬車，竇文漪約瞥見車有一片朱蟒紋的角，頓時對車之人有了幾分猜想。

......

謝歸渡開袍子坐下，便恭聲喚了一句，“殿下，讓你久等了。”

馬車，男人懶散隨意地坐著，骨節分明的手握著一本棋譜，華貴的袍擺落在錦緞墊上，一清幽的檀香，沁人心脾。

裴紹欽面容冷艷俊朗，隨意放下書卷，角不可察地上揚，“無妨，歸渡，我不是說了嗎？我們私下不必如此見外。”

“君臣禮數，臣不敢忘。”謝歸渡淡淡應道，晦暗的眸久久停在那道消失在宮門的倩影上。

“竇家四小姐早就到了宮門，是故意避著你。”睿王循著他的視線去，語氣頗有些憾。

謝歸渡回過神來，“下臣不怪，不過是人蒙騙，總有一日會回到臣的邊。”

裴紹欽滿腹疑，沉沉地笑了，“章家不足為懼，想攪合他們的親事，也絕非難事。只是當初，你們又為何會退親？”

謝歸渡想起裴司堰從中作梗，迫他退親的事，心中就憤恨不已，“是我一時糊涂，沒有認清自己的真心，才釀大錯......”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章家的事，殿下可有算了？”

裴紹欽心領神會，頷首笑道，“謝兄，大可放心，快了。”

謝歸渡不再言語，他不過是稍微了點口風給睿王。

按照上一世的軌跡，章家滿門被抄，他不過是加快了進程，也算上不上坑害無辜。

沒過一會，馬車停在西市清風書齋，謝歸渡借口要去淘幾本古籍，就先行離開了。

直到他走遠，睿王邊的侍從才低聲開口，“殿下，謝世子好像有所保留。”

裴紹欽沉默片刻，才幽幽道，“忠臣不事二主，他是在試探本王的實力，無妨。”

年初，裴紹欽也曾給定遠侯拋過橄欖枝，卻被他搪塞過去，他的不表態就是一種婉拒。

未曾想到，前幾日謝歸渡一反常態，竟主上門要投誠。陳郡謝家本就是門閥世家，謝世子又是青年才俊中的翹楚，備清流文人推崇，得到他就等同與得到謝氏一族的支持。

睿王大喜，謀士立馬呈上了謝家的邸報，他才知曉謝家與竇家不僅何退了親，彼此還鬧得十分難堪。

謝歸渡投誠的唯一條件，是要他登基之后把竇文漪賞賜給他。自古英雄難過人關，不管是而不得，還是意氣用事，他自是不能免俗。

有所求，就有其弱點，也便于他拿，掌控。

裴紹欽倒是愿意全這樁事，只是這位竇家四小姐好像不簡單啊。

當初，姜貴人都被送到了裴司堰的床榻，他不僅化險為夷，還反僵了他們一軍，竇四小姐剛好也在離宮。

端王墜馬，那箭鏃上的毒連太醫都察覺不到，卻被輕而易舉識破。

聽說，孟靜姝在朝天觀被人整蠱‘天命福’時，也在場。

還有這次竇家窯場，若不是竇四小姐出手，一旦那堆黑火藥炸，不僅能掩蓋私炮房的事，還能讓裴司堰背鍋，縱容岳家行兇的罪責就坐實了，可惜，事與愿違......

瞧瞧，這位竇家四小姐就像有‘氣運’加，次次都能出現得那麼趕巧。

——

景仁宮。

殿，彌漫著一淡淡的閣中香，馥郁芬芳，沁人心脾。

貴妃榻上，章淑妃著一襲華麗的錦袍，寶髻巍峨，滿頭珠翠，面容艷無比，一雙眸嫵又不失端莊，周一派雍容華貴。

竇文漪請安落座后，章淑妃也沒繞彎子，開門見山道，“聽聞，你對承羨無意？”

章淑妃待的態度比往日冷了許多，一雙眸里滿是威。

由此推斷，更不可能在得知自己拒親后，還給諸多賞賜，那日的奇珍異寶果然都是來自東宮。

竇文漪坐直了子，眉宇恭順，“回娘娘，我視章承羨為畢生知己，確實沒有男之。”

章淑妃微微一怔，沒想到如此坦誠。

不管家世還是人品，章承羨都拿得出手，能超越他的青年才俊并不多，實在有些不甘心。

“你一個退親的子，就不怕日后婚事艱難嗎？還是你有心儀之人？”

“回娘娘，臣沒有心儀之人，只是被謝世子傷害太深，悲喜穿腸，只覺得人生如大夢一場。所以對于親事自是慎重了些。還娘娘恤。”竇文漪深吸了一口氣，言語極為誠懇。

這時，一個小宮從外面進來，誠惶誠恐地跪在了地上，“啟稟淑妃娘娘，姜貴人膝蓋痛得厲害，求娘娘開恩，準許奴婢去請大夫。”

章淑妃面微冷，姜婉那個賤人，上次在離宮就差點陷害到太子。于是，他們就把弄到了景坤宮的偏殿，本想在眼皮子底下看牢。

不曾想，姜貴人心思狡詐，太想上進了。

不僅妝容著，就連言談舉止，都模仿先皇后，伺機勾引穆宗皇帝。

章淑妃明里暗里警告過好幾次，罰也罰了好幾次。

倒好，屢教不改還偏要來挑釁。今日被抓了正著，章淑妃火氣一上來，自然又罰跪了兩個時辰。

章淑妃眉微蹙，一臉晦氣，“沒看到本宮正忙嗎？來人給本宮拖下去！”

小宮哭哭啼啼，立馬被人拖了出去。

竇文漪腦海里忽地閃過一連串的舊事來，姜婉已懷了孕，就是導致章家的覆滅的導火索。

這一胎無論如何都不能在景仁宮出事。

竇文漪慌忙跪在了地上，垂眸斂目，“還請娘娘速速招來太醫過來，幫姜貴人看診！早已懷有龍嗣，恐有胎之相......”

章淑妃臉上溢出一慍怒，眸中著幾分銳利，“竇文漪，你好大的膽子，敢手本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