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文漪漠然地拆開了信封,里面寥寥幾字,竟是約在京郊的梅苑見面。
梅苑經歷三朝,以至于古古香的庭院幾乎早已破敗不堪,它所的位置與皇家別院瓊林苑相隔很近,因里面有一大片綠梅和溫泉而得名,冬日里是個賞景的好去。
前世,曾帶著囡囡和謝歸渡在里面小住過一陣子,那幾天過得倒是難得的愜意。
眼下,梅苑才換了主人,泥瓦匠們揮汗如雨正趕著修葺,錘聲、吆喝聲混雜在一起。斷墻外,梅花傲雪怒放,暗香浮,團團簇簇,生氣盎然又顯得冷清頹敗。
雪后初晴,竇文漪穿著銀狐大氅,獨自一人,款款而來,照在的白皙的臉上,襯得整個人熠熠生輝,容照人,讓人本挪不開眼。
謝歸渡著天青的錦袍,佇立在廊廡下,早已等候多時。
見到如約而至,他心頭一暖,又升起了幾分期待,“漪兒,冷嗎?我們進屋再談?”
竇文漪神毫無波瀾,掃了一眼四周,一時沒有回答。
謝歸渡知道有所顧忌,嗓音溫繾綣,“你放心,這附近沒有人。”
“你肯冒險來見我,我真的很欣......念著我們往日的分上,我自是不忍心見你深陷困局。”
“謝歸渡,我的困局不是你和睿王聯手陷害的嗎?”竇文漪定定地看著他,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半分悲傷。
難道,他已經冷到連親妹妹死了都無于衷?
“哪有的事!我沒有......”
謝歸渡眸幽沉,心口疼得厲害,他也不想用這種法子的。
“漪兒,你早就是睿王的眼中釘了,是他想置你于死地,我怎麼會害你呢?”
竇文漪扯了扯角,輕笑出聲,“是嗎?”
謝歸渡眸里閃過一陣灼痛,向不遠的梅花,當初他們一家三口在此小住、陪著囡囡玩雪,那些歡快的日子就再也回不去了嗎?
他真的錯了!
他不該親手將送到北狄權臣的營帳,害死。
可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沉默良久,謝歸渡神復雜,深地凝視看,“漪兒,你知道,今生,我絕不會害你。”
“東宮本就是龍潭虎,裴司堰自難保,如何能護你?他不過是圖新鮮,能護著你一時,也不能護著你一世。你別忘了,盛惜月才是他最珍的人,你雖為太子妃,竇家無權無勢,你又拿什麼跟盛惜月斗?”
“更何況,依照你的子,本不能與任何人分夫君,裴司堰以后還會有無數嬪妾,難道你要一輩子困在那座樊籠里嗎?你不是一直向往自由嗎?”
“我不想你糟踐自己,漪兒,跟我走吧!離開天寧城這個是非之地。世界之大,我們去尋一片凈土,重新開始,好嗎?我是真心實意為你作想,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對嗎?”
不管怎樣,他們有這兩世的羈絆,還曾有個兒。
他們之間相濡以沫了十幾年,有深厚的分,哪里是裴司堰短短半年能相提并論的?
竇文漪今日能來,就說明心中其實有他,只要跟著自己離開天寧城,他一定會讓幸福的。
竇文漪本就是屬于他的!
“我是腦子進水了嗎?”
竇文漪笑了起來,“堂堂太子妃不做,要與你私奔?”
笑得明張揚,近在咫尺,卻讓他覺得遠在天邊。那笑意無比陌生,刺眼,就像一把利劍他的口,痛得令他窒息。
謝歸渡心頭酸難忍,耐心哄,“漪兒,睿王不會放過你,你越是幫太子,越是對你不利,你不要再跟我置氣了,是時候為你的將來好好謀劃了。”
“謝歸渡,你約我出來,到底想干嘛?”竇文漪眉宇著不耐煩。
“梅苑的主人與我是朋友,天干燥,冬日有老舊房舍起火也是常事......我已安排出海的船,等你上了船,神不知鬼不覺。不出一個月,我們就可以在江南安家。”
“這邊,我會安排一焦尸,他們都會以為你死了。余生,我都會待你好的,漪兒,求你,再相信我一次!”
焦尸?
竇文漪默默咀嚼這兩個字,心中陡地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
這一刻,想通了這局的關鍵!
竇文漪起眼皮,眸底笑意冰寒,“所以,你想擄走準太子妃,安排我死遁?還讓我背上一個殺人犯的罪名,姓埋名,生茍活?”
“漪兒,人生漫漫,總得有所取舍!前世,我真的錯了,以后我絕不會辜負你。”
“我有些冷了。”竇文漪漫不經心地掃了一圈四周,也不知道謝歸渡到底帶了多人過來。
謝歸渡看著睫微,眸盈盈,顧盼生姿,底下,臉頰紅里白,讓他心腸都了,恨不得立刻將擁懷中憐惜。
“是我疏忽了,我們進屋子吧,里面燃著碳火。”謝歸渡見終于松口,面喜,立馬快走幾步,心地打開了房門。
兩人進屋以后,竇文漪并未落座,在屋子里隨意走了一圈。
謝歸渡坐下后,拿起了茶壺,親自給斟了一杯熱茶,“漪兒,喝點熱茶,暖暖子。”
竇文漪似有似無的眸掠過房梁,角不可查地上揚。
坐到了他的對面,握住了茶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謝歸渡,你太自負了,我從未想過你會和睿王狼狽為,你想一走了之,可睿王未必會輕易放過你。”
聞言,謝歸渡不有些,到底還是擔心自己的。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漪兒,你大可放心,我沒有那麼傻,很多事我都沒有告訴他,只要我們都離開天寧是非之地,他不會為難我們的。”
竇文漪聽懂了,他確實和睿王做了易。
角上揚,神似有嘲諷,“謝歸渡,你真的覺得,我愿放棄太子妃的位置,私奔、死遁,背著殺人的罪名,拋棄家人、名譽、財富,姓埋名,東躲西藏,只為跟你去追尋那所謂的自由?”
“余生都仰仗你的鼻息而活嗎?”
“漪兒,我知道你很委屈,可你的罪名一旦定下來,就會被死,到時候你想走都來不及啊。”謝歸渡有些無奈。
他也不想這樣的,可只有這個法子才能離開,待囡囡出生以后,他們夫妻兩人一定會和好如初,以后他定會還清白的!
竇文漪喃喃道,“這麼冷,木碳沒有燃嗎?”
“我去看看。”
謝歸渡走到紫銅火爐旁查看火勢,“燃得很旺。”
“你們把謝夢瑤藏在哪兒了?”
謝歸渡瞳孔猛地一,怎麼知道?
他不可置信地扭頭,脖頸倏地傳來一刺痛,像是被蚊蟲叮咬一樣,微乎其微。可那麻瞬間涌向全,強悍地控制了他的,他到底怎麼了?
謝歸渡下意識抬手了脖頸,視線模糊,手指上明明只染了一丁點跡。
為什麼連站都站不穩?
他子一斜,直直栽倒下去。
這時,一道黑影從房梁上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