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宗皇帝眉眼一沉，看向后的馮公公，“到底怎麼回事？”

馮公公躬出來，方才小侍已告訴過他事的大概，可七公主和魏思遠到底為何發生沖突他并不清楚，只得著頭皮，附耳低聲說了兩句。

“你就是這樣管教小七的？”

冰冷的聲音在殿響起，驚得坐在他左側的章淑妃一個激靈，小七和永昌侯府的魏思遠是有一些過節，可再怎麼樣也不可如此頑劣，肯定是魏思遠把小七給惹急了！

不了解事的全貌，章淑妃不敢把話說死了，急忙辯解道，“圣上，恐怕只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小七向來乖巧，絕不是驕縱跋扈的人，他們之間必定有誤會。”

程氏抬起頭，看了一旁的長公主，地氣更足了，“淑妃娘娘，七公主不僅把我兒推進荷花池，還打得他鼻青臉腫，那小丫頭片子還囂著要打斷他的，要他的命啊！”

章淑妃臉鐵青，手指攥，“小七不可能無緣無故和魏思遠起爭執，定是你家魏思遠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在先。”

長公主紅輕啟，語氣譏誚，“八歲的丫頭就敢喊打喊殺，這教養真是令人大開眼界，……若真是鬧出人命，淑妃娘娘也要幫擔責嗎？”

環視四周，頓了頓，又道，“守歲宴這種大事都敢缺席，這就是你們章家的教養嗎？”

皇室宗親們，你一言，我一語，七八舌已經議論開來。

“……是啊，是啊，小小年紀就這般心狠手辣，不學好，長大了還得了？到時候丟的可是皇室宗親的臉啊！”

“三歲看老，這心腸也太歹毒了些！”

“又不是沒娘教的野丫頭，簡直有辱皇家門楣！”

“也太沒分寸了，除歲日，還鬧出這等笑話，當娘的不知道在瞎忙什麼。”

……

穆宗皇帝眼底泛著寒，陡然拔高聲音：“朕問你，你就是這般縱容的？”

“臣妾不敢……”章淑妃聲音發。

燈璀璨，映在章淑妃白皙的臉上，心口似針一般泛著麻麻的疼，這一刻，覺得穆宗皇帝那張悉的臉，十分猙獰，萬分可怖！

穆宗皇帝為七公主的父親，從頭到尾沒有替自己的孩子說過一句話。

穆宗皇帝含威的眸子視著章淑妃，“給程氏道歉。”

長公主眼底閃過一抹幸災樂禍，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幕。

章淑妃仰起脖子，“疑心就可以定罪嗎？圣上，事本沒弄清楚，就憑一個臣婦的一面之詞，就可以誣陷七公主，給潑臟水嗎？當年如此，今日亦如是嗎？”

此言一出，馮公公怔住了，章淑妃不要命了，這話不是在暗指當年穆宗皇帝辜負溫皇后的事嗎？

他戰戰兢兢開口，“圣上息怒……”

果然，下一瞬，穆宗皇帝反手一掌在了章淑妃的臉上。

只聽‘啪’的一聲，議論聲瞬間消失。

四下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放肆！什麼原因也不可以草菅人命？人不是推下去的嗎？沒有手打人？”

章淑妃怔然了一瞬，捂住臉起，規規矩矩伏跪在地上，嗓音哽咽，

“臣妾懇求圣上派宗人府調查此事，若是小七無故枉顧別人命，臣妾愿承擔一切罪責！”

穆宗皇帝眉心蘊著怒意，龍袍下的手背浮現出青筋，“住口！還嫌不夠丟人嗎？”

“來人，章淑妃前失儀，把帶回景坤宮。”

軍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有所行。

穆宗皇帝半瞇著眼眸，咬牙道，“都聾了嗎？即刻起，章淑妃足景坤宮，宮大小事由姜貴人執掌。”

殿外，竇文漪帶著裴漱月換了一套急匆匆過來，剛好看到眼前這一幕。

“母妃——”

裴漱月雙眸猩紅，一個勁要往里沖。

竇文漪死死地捂住了的，強行把帶到蔽的廊廡下，語氣難得的嚴肅，“現在圣上正在氣頭上，你現在進去，只會火上澆油。”

裴漱月眼淚不停地流，嗓音淹沒在嚨，眼淚的苦和濃烈的悔意席卷而來。

七公主遭遇了不白之冤，穆宗皇帝不僅不主持公道，還故意偏袒外人，甚至還當著皇室宗親的面打了章淑妃。

穆宗皇帝這一掌不僅打碎了章淑妃的榮寵，更是在宣揚帝王的威嚴，還借此機會奪了章淑妃手中的權利。

其實讓他真正忌憚的人依舊是裴司堰，懼怕他功高蓋主，弒父奪位！

是長公主給他再次種下了懷疑的種子，也給了他底氣，讓他借機發難。

說不定，今晚的事只是一個開端。

裴漱月不懂皇權斗爭的殘酷，竇文漪也不想讓太早接人的黑暗。

裴漱月抬起一雙淚眼朦朧的眼眸，哀求道，“太子妃嫂嫂，難道我就只能任由他們這樣冤枉我，污蔑我，任由父皇欺負我母妃嗎？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竇文漪心緒沉重，輕輕著的頭，“今日的事，魏思遠才是心思歹毒的渾蛋，犯錯的人是他。可為什麼，皇室宗親都幫著他說話？

裴漱月茫然地搖了搖頭，“他們不喜歡小七，不知道他待雪團……”

竇文漪耐心解釋道，“不是的，是因為有人故意引導了輿論的方向。另外，就算他們知道，也會怪你。是因為魏思遠算計了你，故意激怒你，都是為了讓你對他出手，而你正是中了他的圈套，所以落下了話柄，他是以弱凌強。”

“而你今晚自然也有錯，錯在掉以輕心，錯在理這種事的時候，方法不夠巧妙，也沒有利用自己的優勢。”

“第一、魏思遠走雪團的時候，你不應該只和章承安兩人私自去找，你應該求助你母妃，哪怕是問我也好。”

“第二、你要想揍他，可以悄悄找人套上麻袋，至明面上不要讓別人挑出錯。”

“至于你父皇，他首先是君，之后才是父。這件事，還得另尋機會澄清。”

裴漱月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以后我不會再這樣沖了，那等父皇消了氣，我再去跟他解釋嗎？”

恐怕裴漱月此生都不會忘記今夜的事，穆宗皇帝父親高大的形象也會從心中徹底崩塌，保護母親的意愿，會變得愈發強烈。

竇文漪拿出錦帕幫干眼淚，“小七真乖，現在，我先帶你回景坤殿吧，淑妃娘娘肯定很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