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文漪起凈手，轉過來，抬眸靜靜地看著裴司堰。

他眉宇間分明蘊著一怨恨，那是一種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恨意，極為深刻，就像是隔著海深仇。

福安那日來求的事，他肯定是知曉的，他卻有此一問，難道他以為自己會為了別人站在他的對立面？

竇文漪主握住了他的手，兩人十指扣，語氣認真而誠懇，“殿下，若只是謀逆，長公主技不如人，其罪當誅，只是礙于皇室脈，可能會落個終生監的結局。殿下不是嗜殺的人，卻忍不住要殺，長公主是不是還做什麼對不起殿下的事？”

裴司堰心底涌出一暖意，對的敏銳又倍欣，“母后是被謠言害死的，我懷疑就是始作俑者之一。”

果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就算把長公主碎尸萬段，也罪有應得，沒有權利替他原諒誰。

但仇恨更是一種無形的枷鎖，就像自己，因為謝歸渡的傷害，因為怨恨，變得對喪失了信心。

也不希裴司堰被仇恨這把雙刃劍所傷！

竇文漪若有所思，“長公主只的是謀害溫皇后的真兇，那死有余辜。你的懷疑一直都很準，所以長公主和溫皇后的死肯定不了干系。但是，殿下既然猶豫了，就說明這件事很復雜，難不還牽扯到其他人”

裴司堰眼底出一抹驚艷，“漪兒，果真聰慧。“

不愧是他看重的人。

他頓了頓，又道，“只說一個線索，溫國公府。”

竇文漪怔愣了一瞬，旋即明白了，長公主這招太毒了，裴司堰為了查找當年的真相，肯定會深調查。

可溫國公府是他外祖家，是他母親現存的親，若溫國公府真與他母親的死有關，依照他的子，溫國公府勢必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可若這一切都是長公主的詭計呢？

故意挑撥離間，讓他誤歧途，手刃親呢？

一字一句道，“殿下年喪母，這種切之痛，又有誰能諒殿下？福安那日來求我，我確實也了惻之心。平心而論，我不希你和之間隔著一條人命，可并不是因為福安，而是為你不值，我不希你是因為復仇心切，被長公主或者其他人所利用。”

“若故意給你設計了很多陷阱呢？我希你認真地看待這個問題，仔細去查當年的事。”

裴司堰眉宇間的褶子漸漸舒展開來，是在心疼他嗎？

他箍住的腰肢，“漪兒，你怎麼這般好？”

只有，能輕而易舉地安他的緒，能讓他心甘愿地淪陷。

“福安郡主會說服長公主，讓出商會，只求保一條命。殿下，現下國庫空虛，若是長公主的商會能順利移……”

裴司堰了的手，勾了勾角，“言之有理，商會的事確實還得徐徐圖之，能主配合自然最好。”

若是不能，他自然有的是法子！

竇文漪松了口氣，睫抖，“殿下若是能放下心中的殺戮，冷靜地看待事，剝繭，一定會查出真相。”

裴司堰環抱著的腰肢，“溫國公府，因母后自裁，全族都到牽連，從功勛世家幾乎傾覆凋零，這十幾年來，溫氏族人無一人仕，母后是為了我才走上絕路的，可到底連累了整個溫家。”

“我對溫家確實有愧，不會恩將仇報，可我也不能縱容殺母之人逍遙法外，此事你且放心，我會從長計議的。”

他垂眸看，眸灼熱得有些燙人，“漪兒，夜深了……”

說著，不由分說就躬將人抱了起來，徑直上了床榻，帳幔如瀑布般落下。

春雨細，花外聲迢遞，殿昏暗的燭火搖曳，帳一片春意盎然……

——

沒有人知道，福安到底用什麼法子勸說的長公主，竟然開始配合裴司堰移商會。

作為換，裴司堰將在長公主府，雖然也擔心他過河拆橋，隨著商會的藏信息被呈到裴司堰的桌案上，戶部尚書殷從儉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終于找準了生財的方向。

朝廷的格局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中晉升最快的莫過于云麾將軍章承羨，直接躍級為二品驃騎大將軍。

章淑妃生怕他再犯渾，和裴司堰生了嫌隙，連忙把人招到了景坤宮敲打。

章承羨坐在黃花梨座椅上，手里著一杯熱茶，翹著二郎，“……姑母，跟你說我，當初和裴司堰割袍斷義本就幌子，我和他從小到大，打了多次架？看把你們嚇的。”

章淑妃見他那副得意散漫的模樣，氣不打一來，“你現在可是大將軍，怎麼還這般躁躁？再說，你可是定親的人！”

章承羨倏地起，嗓音拔高，“定親？定什麼親？這輩子，我誰都不娶！”

章淑妃黛眉微蹙，頗為頭疼，“你嚷什麼嚷？章承羨，我告訴你，你爹驟然去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親事。人生在世，不孝有三，難道你還想打一輩子？

“那姑娘真真不錯，溫賢淑，子純善，絕不會比文漪差，這事還多虧了搭橋牽線呢！”

章承羨心中的火氣蹭蹭往上冒，“我管什麼天仙才，我就是不娶，退了，什麼七八糟的親事，都給我退了！”

“章承羨，這門親事，本宮和你母親都很看好，婚姻大事，由不得你任！”章淑妃氣得不行。

章承羨彈了彈袍上的褶皺，冷著一張臉，抬腳就往外走。

這門親，他退定了。

章淑妃咬牙道，“你好歹先去看看人。”

“定的哪家的？”

“刑部尚書沈謹的嫡，沈梨舒。”

章承羨腳步一頓，腦海里陡然浮現出一個臉上帶著兩個酒窩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