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聿風沉著臉,語氣平靜,渾散發著凜然的氣勢。
姜語寧手中的錦帕擰了一團,不知道顧聿風聽了多,被顧令容的親哥當眾質問,哪里還有方才半分的氣焰?
一張臉漲得通紅,翼希地看了一眼沈梨舒,希念在往日的分出言替自己解圍。
顧令容翻了個白眼,挽住沈梨舒的胳膊,語氣譏誚,“姜語寧,你怎麼不說呢?”
姜語寧眼淚一下子就飆了出來,泣不聲,“今日之事,確實是我言語有失……是語寧錯了……此刻我只覺得無地自容,還你們別再跟我計較。”
忽地退后一步,朝沈梨舒微微屈膝,“舒梨,是我冒犯了你,是我對不住你。”
此言一出,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
沈梨舒微微一怔,沒想到能屈能,能直接當眾道歉。
顧聿風臉冷郁,也不好再發作,免得有欺之嫌。
還不待沈梨舒開口,姜語寧瓣抖,繼續道,“舒梨、令容,我本意是想關心舒梨的,只是一時心急,沒注意到場合,反倒鬧出了笑話,我在這里正式向你們道歉。”
說著,又大方得地朝四周行了一個禮。
“梨舒是個絕世好姑娘,縱然被退親,也不是的錯,值得更好的。還請各位莫要胡謠傳,壞了的名聲,拜托大家了,語寧激不盡……”
姜語寧貝牙齒咬著瓣,滿眼淚痕,又沖著眾人深深鞠了一躬。
眾人見生得弱,認錯的態度又十分誠懇,就像一朵被人欺負的花,難免心生憐惜,七八舌開始幫腔。
“好說,好說,我們不會傳的。”
“散了吧,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既然都說開了,沈姑娘就不要再計較了。”
“自己都說了,退親又不是丟臉的事,還矯個什麼勁?得饒人且饒人吧!”
……
竇文漪站在不遠,黛眉微蹙,深到不妙。
姜語寧以一對三,擺出這副楚楚可憐,知錯能改的姿態,不僅把事鬧得難堪,反倒還誤導了別人,讓人覺得沈梨舒得理不饒人,在欺負似的。
“承羨哥哥,是不是誰哭誰有理?”
人群中陡然發出一聲清脆響亮的音。
周圍的人紛紛側目,一個雕玉琢的小孩頓時展現在眾人的面前。
裴漱月揚起一張小臉,眼睛清澈亮,“明明是那個姐姐錯了,哭一哭就變得有理了?”
竇文漪掀起眼,循聲了過去,就看到裴漱月站在章承羨旁,頗欣。
裴漱月思路異常清晰,聲音洪亮,“子定了親,就不能退親嗎?萬一對方的品惡劣,又或者不小心殘疾、甚至是死了,難道都只能悶頭嫁過去嗎?”
章承羨雙手抱,冷峻的臉上全是嘲諷,“狗屁!這些人只顧著看熱鬧,人不關己,高高掛起。若他們真遇到這種事,還不是一樣會選擇退親。”
裴漱月一鼓作氣,繼續道,“那個姐姐一個勁地瞎嚷嚷,分明就是捅的簍子,說幾句好話,拜托大家不要傳,還立功了?”
“不就是想以弱凌強嗎?”
“嫂嫂曾告誡我,有的人就是喜歡裝可冷,故作弱,還想混淆視聽,這不就是把大家當傻子耍嗎?”
章承羨聽到這話,略顯驚詫,笑得意味深長,“小月月,有的人就是把別人當傻子耍,關鍵還真有人樂意當這個傻子。別看這種人裝得人畜無害,其實心思狡詐著呢,以后可得好好提防。”
“不是這樣的……”
姜語寧面慘白,還想辯解。
好不容易扭轉了風向,卻被一個小孩當眾拆穿,明明這群人方才還在幫說話的。
沈硯舟大步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眸沉沉掃了一眼沈梨舒,訓誡道,“梨舒,阿兄平日里如何教導你的,損友敬而遠,益友宜相親,結須慎之啊。友不慎,便是惹禍之道。”
他轉而看向姜語寧,語氣斬截有力,“姜姑娘,你到底是有心還無心,相信眾人已有分辨。你這樣的朋友,梨舒高攀不起,以后沈家恕不相迎。還你自重,莫要再生事端。”
姜語寧眼眶通紅,又求助似的看向四周,可再也沒有人愿意繼續當傻子,都不默不吭聲。
只覺得如芒在背,再也堅持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流了下來,掩面哭著跑開了。
站在一旁的孟靜姝,灼熱的眸投向沈硯舟,看了一眼姜語寧,到底站在原地一不。
眾人紛紛散去。
竇文漪移蓮步走了過來,在場的幾個人紛紛沖行禮。
笑著擺手,關切道,“梨舒,別去理會那些閑言碎語,這事本就是竇明修對不起你。”
沈梨舒心頭生氣一陣暖意,搖了搖頭,“沒事的,我不在乎的,就算做一輩子姑子也沒什麼大不了。”
“不行!”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分別是顧聿風和沈硯舟。
竇文漪突然想起,當初在西苑拍賣的時候,沈梨舒的《踏雪尋梅圖》以三千兩的高價賣給了顧聿風,難道他對早就了心思。
當時,殷從儉還和他爭得不可開。
竇文漪角上揚,沈梨舒的親事恐怕確實不用太過心。
這時,裴漱月一臉欣喜地朝奔了過來,“嫂嫂,你也來踏青啊?我要跟你們一起玩,我剛才的表現很不錯吧?””
竇文漪輕輕了一下的額頭,笑了,“小月月說得好!”
他們這麼多人縱然想幫沈梨舒,都會惹上以多欺的嫌疑,可裴漱月不過七八歲,都懂得道理,眾人不可能想不明白,他們只是被姜語寧弱的外表欺負了而已。
“多虧,嫂嫂教得好!”
裴漱月還不甘心,又沖著沈硯舟邀功,“硯舟哥哥,你說呢?”
沈硯舟俊朗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寵溺笑意,“七公主好生厲害,佩服,佩服!”
裴漱月得意極了,“硯舟哥哥,那我想要獎勵!”
“什麼獎勵?”
裴漱月指了指顧聿風手中的紙鳶,玩心大發,“可不可以帶我放紙鳶啊?”
幾人相視一笑。
“好,我教你。”
天空泛著彩斑斕的霞,華艷瀲,偶有一陣一陣微涼的春風拂過臉頰,竇文漪都有些不忍心辜負了這好的春。
章承羨眼底緒翻涌,晦暗不明,徑直走過來,喊住了眾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