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睿一喝，便止住了腳步，又退回到帳幔外面去了。

“傻瓜。”陸睿握著溫蕙的手腕，無奈地笑，“今天是什麼日子，舅兄們敬酒，怎能不喝？別人笑話。”

溫蕙仔細看他，驚奇地說：“你這樣說話，一點也不像喝醉的樣子。”

陸睿眼中笑意更濃：“誰說我喝醉了。”

好吧，反正喝醉的人總是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了的。

他要不是喝醉了，怎麼會對手腳？他要不是喝醉了，怎麼看的眼神那麼奇怪。他要不是喝醉了，怎麼會現在還握著的手腕不放開呢。

溫蕙也覺得剛才自己一著急，嗓門太高了。怨不得他會說“別讓人笑話”。低了聲音，問：“那我們給你煮醒酒湯吧？”

小小年紀，眉間青還未褪盡，卻要擺出一副賢惠模樣。陸睿覺得十分想笑。

他眉梢眼角都著風流，問：“那你是要留我嗎？”

他們不圓房，現在他過來看過了，等喜宴散了，就不會再過來了，會直接回自己的院子去。

溫蕙卻說要給他煮醒酒湯。那不是馬上就能煮好的，是不是得他晚上再過來？

陸睿其實是真的醉了，雖還有一清明，但總歸于平時不太一樣。何況今天是新婚大喜之日，眼前人是明正娶拜了天地的妻子，陸睿便覺得調笑一二也無妨。

只是他想不到，他說完，溫蕙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眨，分明是全然沒理解其中的調笑之意。

兩個人只差了三歲，卻是一個已經知曉人事，已經邁過了人的那道坎；另一個還懵懵懂懂，想來不到圓房的前一天，不會有年子來告訴人事。

陸睿反應過來，妻子還小，尚不解風。他心底笑嘆一聲，終是收斂了，告訴：“喜宴會到很晚，待散了，你大概已經睡了，我也直接回我自己的院子去了。”

溫蕙才“哦”了一聲，有點擔心地道：“那……”

陸睿喜歡溫蕙惦記他，關心他。他笑起來，道：“沒關系，大廚房那邊……”

話沒說完，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兩個人同時轉頭向窗口去，自然什麼也看不到。但能聽到，外面似乎了。

“怎麼回事？我去看看。”陸睿了溫蕙的手，“你歇了吧，今晚沒你的事了，好好養神，明日里認親。”

說完對微微一笑，放開了的手出去了。

他走了，銀線才探頭探腦地進來。卻見家姑娘猶站在原地，一手輕輕挲著另一只手腕，角噙著甜甜的笑。

銀線嗤一聲，掩著笑道：“行啦，人都走啦。”

溫蕙才恍然回神，臊了一下，強行鎮定問：“外面怎麼了？”

“不知道呢。落落出去看去了。”銀線道，“咱們是不是可以歇了？”

“可以了吧。”溫蕙說，“他剛才說今晚沒我的事了。”

“他什麼他？”銀線又捂笑，“該改口了。”

溫蕙臉上飛起紅霞，啐：“你討厭！”

銀線不依：“你現在不改，明天也得改啊。我問你，你明天可一下子改得過來？不如現在先練一下？”

溫蕙一想也是，遂吸口氣。

銀線眼地看著。

哪知道想得容易，那個稱呼就在舌尖上，想吐出來卻不是那麼容易。溫蕙憋了一會兒，終于聲如蚊蚋般地說：“夫君……”

“啊？”銀線把手搭在耳朵上，“你說啥？”

溫蕙跺跺腳。反正四下無人，房中只有銀線，再吸了一口氣，這回音量起來了：“夫君說，今晚沒我的事了，咱們可以歇了，好了，你滿意了吧！”

銀線捂樂。

溫蕙哼了一聲，一邊向里走，一邊便自己去解帶。

銀線忙過去：“我來。以后，都我來。”

溫蕙道：“我又不是沒有手。”

銀線道：“你看剛才青杏梅香，可許你自己手了？鄉還得隨俗呢，何況是嫁了人家，自然要跟著夫家的規矩走。以后啊，你夫人的架子端起來，凡事我，可別跟以前似的自己往上沖，咱可不能讓人小看了咱們。”

溫蕙悶道：“知道了。”

銀線又小聲告訴：“剛才劉媽媽在廂房理箱籠，聽見說姑爺過來了，忙不迭地也過來了，就在明間里候著。看姑爺走了，才放心回去……”

溫蕙不解：“有什麼不放心的？”

新婚夜，年男子一酒氣地過來。家姑娘還是個小姑娘，什麼都不懂。劉富家的怎能放心，當然是得盯著那喝了酒的新郎離開，才能放心。

銀線比溫蕙大些，又時常與百戶所軍堡里的人打道。鄉下人的確鄙些，言談中常常不太講究。銀線便懂得比溫蕙多些。

剛才陸睿調笑那一句，溫蕙沒聽懂，銀線隔著帳幔倒是聽懂了。

只是溫蕙一派懵懂，銀線反不好解釋了。只想，這姑娘都嫁了人了，什麼時候才能真長大啊。

又想，待九月里及笄的時候，溫夫人還要過來。到時候必會在圓房前教了，這事不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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