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毓心頭抖了抖，忍不住有些張，恭謹地站起來，又聽見皇帝問道：“夫人是宣平侯府的人？”

“回陛下，民婦是宣平侯府韓子赟之妻。”

雖然是侯府兒媳，可上沒有品級，不能自稱臣婦，只能稱民婦。甚至旁人稱呼一聲“夫人”，都是借著侯府的勢。

謝澹打量了一下葉毓，淡聲道：“朕記得三夫人前些日子才進京吧，一路可還順利？”

“謝陛下垂問，一路順利。”

葉毓這會兒是滿心惶恐又納悶，謝澹見拘謹，便微微頷首，儀仗繼續走過去了。

葉毓才敢抬起頭，松了口氣，趕帶著侍從大殿側門悄悄進去，剛坐下，圣駕就進來了。

“陛下駕到。”大殿中宦高聲唱禮，滿殿外命婦都起參拜。

皇帝也就是慣例來宮宴坐坐賞個臉，在太皇太后旁邊位子坐下，說了幾句面上的話，坐了約莫一盞茶工夫便回含元殿去了。

宮宴結束后葉毓回到侯府，立刻就跟韓子赟說宮宴遇見圣駕的事，宮道上和殿前遇駕跪拜的人不止一個，皇帝卻獨獨停下來跟說了句話。

韓子赟職位低，不曾參加宮宴，疑慮半晌說道：“興許就是陛下年節心好，隨口問了你一句。”

葉毓眼下也只能這麼想了。

* * *

葉宅，謝澹回來時天還沒黑，葉初披著一件綠外帔站在回廊下喂鸚鵡，見他來了問他：“哥哥，你不是說宮宴要當值嗎，我還以為得等到晚上能回來呢。”

畢竟他去年小半夜才回來。

謝澹說群臣賜宴，改到中午了。葉初笑嘻嘻說道：“這回皇帝總算懂點兒人了，誰家自己不得過年啊。”

丫鬟們以前聽這麼隨口“冒犯”皇帝還會張一下，如今索都充耳不聞了，反正陛下在自己聽著呢。

大過年的府中都很忙，既然謝澹回來了，丫鬟們把屋里原本的小桌子換大長桌，各種果品點心擺上去，開始準備團年飯。

天冷，謝澹走過去拿過葉初手里裝鳥食的小盒子，擁著進屋。過年這段時間總是葉初最喜歡的，從臘月二十三哥哥就會休沐，偶爾進宮一趟，別的就幾乎沒什麼事了，一直到過完元宵，這段時間哥哥就每天窩在家里陪。

吃了年夜飯便圍坐火盆守歲，子時前忽然聽到外頭一聲巨響，葉初嚇了一跳，趕跑出去看。

謝澹笑著跟出來，只見宮城的方向巨大的煙花騰空而起，絢爛奪目。

“太好看了，哥哥，我都沒見過這麼大的煙花。”

“喜歡嗎？”

“喜歡，太喜歡了。”

小姑娘一高興，便摟著他的脖子又蹦又跳，謝澹噙笑幫攏了攏外帔，看完煙花，一條胳膊隨便一箍，葉初默契地一收腳，謝澹便掐著腰把抱過門檻，兩人回到火盆跟前繼續守歲。

謝澹本想跟說葉毓的事，可是想想卻暫時作罷了。謝澹對葉夫人這個胞妹幾乎毫無了解，誰知道這位姨母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并且年前跟忠王府那個假縣主有所來往，宮宴上舉止親近。

安安稚子之心，若是個趨炎附勢的人，或者不是真心疼安安的，那就不必在安安面前出現了吧。

寧肯不要。

他召韓子赟夫婦回京，也只是因為安安對這個姨母還有些惦念，可沒說一定會讓們認親。

安安曾說姨母是娘親在世間的唯一親了，可能不知道，葉夫人的親其實還有。葉夫人的父親、兄長都還在世，還有一堆庶出的兄弟姐妹。

葉家在延始帝登基后早早就倒向了延始帝，有便是娘，獻邀寵助紂為，謝澹登基后自然要逐一清算的，葉家這些年攀權附勢可也得了不好，葉父貪墨被查實了，早就被謝澹一道圣旨打發到東北苦寒之地流放去了。

按照律例，貪墨員的家眷一般都會貶為奴籍，充教坊司，謝澹卻沒有這麼做，葉家眷應當念們跟葉夫人還有一點點關聯，謝澹卻也不會仁慈，發配流放到極北苦寒之地，是死是活都是各人的命了。

葉家的事謝澹人查過，葉母荏弱，葉父妻妾群，后宅不寧，竟也養出了葉夫人那樣心堅韌的子。

至于韓子赟夫婦，葉夫人當年對這個胞妹一直很惦念，臨終還曾打算把兒給養，謝澹倒愿意相信是個好的。

至于究竟如何，那還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元宵燈會葉初早就鬧著要去了。天冷，以前謝澹幾乎不讓出門的，莫說出府，園子里都不怎麼去。

可小姑娘鬧得久了，撒訛人耍小子用得十分嫻，謝澹撐不住，又看著子如今好了一些，便決定滿足一回。

于是府里早早準備起來。京城的元宵燈會向來十分熱鬧，別說馬車，大街上連人都不。常順便預先包下了一臨街俯瞰燈市的酒樓。元宵這天，他們下午時分便坐車出了門，先去酒樓用消遣聽戲，用了晚膳。

等到天一黑，街邊的燈籠先次第亮起，游人如織，街市上一盞盞花燈爭奇斗艷，把整條大街照得亮如白晝。連頭頂上酒樓的屋檐和欄桿也掛滿了六角宮燈。

葉初裹著大斗篷，手里捧著杏仁茶，就趴在二樓樓臺的欄桿上饒有興致地往下看。

謝澹原本打算著小姑娘會跑到街上玩，為此他提前讓衛沉把整條街布置了便服的侍衛，還有暗的暗衛，這會兒見優哉游哉喝著杏仁茶、吃著點心果子，竟然都沒有下樓的意思，忍不住問道：“你不下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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