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麼辦。端節后朕會下旨,此事你和楚從嬋一同協理。”
“遵旨。”衛臨波心中嘖了一聲,要這麼辦,用不了幾年,后宮宮人可就都換了。尤其小宮不堪用,這個年齡層次的往往都是得用的大宮,這些人恰好是宮中能夠說話辦事的人。
“陛下,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謝澹頭也不抬說道:“你去側殿等一等,稍后朕要去太皇太后宮中請安,你陪朕一起。”
衛臨波著脖子去了側殿,悄聲問陳連江:“陳公公,這陣子后宮又是什麼事兒惹到陛下了?”
“哎呦奴婢哪里知道啊,好像也沒什麼事兒呀。”
有些事兒就像一盤棋,皇帝眼里每個人都是棋子,陳連江琢磨著陛下最近棋路走得猛了點兒,大約是因為……姑娘在行宮?
皇帝這怕不是打算幾年把宮里整個兒清理換一遍吧。陳連江心里不嘖了一聲。
然而就算皇帝也不能算無策。
葉初閑來無事,午后讀書的時候吃了幾顆漬青梅,一時心來,就跑去園子里摘梅子了。行宮的園林里種了不梅樹,冬日看花夏日觀果,這時節滿樹的梅子青黃半勻,葉茴最貪吃,決定多摘一些回去做腌梅子。
然后葉初站在梅林亭中過去,便看見謝澹邊跟著一個穿緋的窈窕子,一起穿過湖邊的花石小徑往后頭去了。
謝澹這次只隨帶了兩名侍,由衛臨波陪著,從清涼殿穿過大半個行宮去往太皇太后的福寧殿。
葉初瞇眼看了看,遠遠的瞧不清楚,但那個穿甘石袍、形頎長的人千真萬確是哥哥,再遠都能一眼認出來。
“那子是誰呀?”葉初指著他們問葉茴。
葉茴看了看,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知道。”
春江看了一眼,忙笑道:“姑娘,大人他怕是有什麼公務。”
什麼公務,陪著人家一個年輕子逛園子,午后臨走時卻跟說要去前當值!
葉初瞇眼看了會兒,看見一行人走過湖畔小橋往北邊去了。小姑娘心里哼了一聲,陪誰就陪誰,做什麼要哄!指著梅樹葉茴:“你會飛,你去都摘下來!”
葉茴覷著說道:“都摘下來我們也吃不完啊,這一小筐足夠我們做腌梅子了。”
葉初道:“我們拿回去釀青梅酒。”
葉茴想說,姑娘您會釀青梅酒嗎,轉念一想,反正廚房肯定是會的。
然后們就摘了一大筐梅子,丫鬟們自己手做了一小壇漬梅子,其他的都送去廚房,廚子說足夠釀兩壇上好的梅子酒了。
謝澹帶著衛臨波去了太皇太后宮里,楚從嬋正好在,剛告過狀,說皇帝又召了衛妃去清涼殿,誰知皇帝沒多會兒就帶著衛妃堂而皇之來了。楚從嬋看向衛臨波的眼睛里頓時都能飛出刀子來。
太皇太后看著也心煩,索揮手楚從嬋和衛臨波都退下了,留謝澹說話。
先說了端過節的事兒,又說起放出大齡宮的事。太皇太后起先不同意,說這幾年本來就只出不進,這麼一弄宮人走了近半,人手怎麼夠用的,再說不能每年采選良籍宮,小太監也進的很,這宮里幾年下來不就青黃不接了嗎。
謝澹則說道:“皇祖母宮里要留的人自然都留著伺候您。朕這也是無奈之舉,延始帝的時候宮中是大大小小的嬪妃,記錄在冊的就有百十個,宮人自然就多,如今朕這后宮也就這麼幾個人,哪用得著這麼多宮宦,宦不能放出宮,那就只有進人。國庫不充盈,到都要用錢,蜀地這陣子又鬧了蝗災,這些宮早早放出去婚配嫁人也是一樁恩典,后宮的用度也節省一些。”
太皇太后道:“你也知道你后宮沒幾個人,你登基都幾年了?后位未立就罷了,你整日只管國事不親近后宮,至今也沒有子嗣,宮人再放走那麼多,宮中得多冷清。依哀家之見,宮你放就放吧,良籍宮采選也不能一停幾年,哀家正琢磨著皇后也該立了。”
太皇太后的意思,自然是立楚從嬋。
太皇太后當然不會直說立自己的侄孫,太皇太后說,忠王是武將之首手握重兵,不得不防,郭子衿如果坐上后位,忠王府一家獨大養大了野心,早晚是個禍患。衛家基還淺,一個妃位也該夠了。而楚家是娘家,幾朝元老,自然會對皇帝忠心不二。
“淑妃比那兩家適合后位,先把皇后立了,另外再給你挑幾個嬪妃,你邊總得有幾個可心的人。”
謝澹笑了下,說道:“皇祖母應當明白,朕不喜歡,這后宮立誰為后、再進多人,無非都是養閑人。”
太皇太后氣道:“那你到底要如何?讓這大周江山后繼無人?”
謝澹漠然說道:“順其自然吧,朕年紀還輕,看著也不該是個短命的,為何那麼急著考慮子嗣儲君?”
太皇太后一窒。
謝澹道:“懇請皇祖母諒孫兒,朕十歲沒了雙親,孤僻慣了,脈至親都不可信,前朝后宮,朕邊的人哪個不是百般算計,朕都不敢輕易親近誰了。”
太皇太后臉變了變,明白他意有所指,掩飾地端起茶盞,手卻微微發抖。
“皇祖母歇著,朕先告退了。”
太皇太后著他高大拔的背影昂然出去,端著茶盞的姿勢半晌沒,突然重重地把茶盞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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