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熱的天，萬一太皇太后在行宮薨了，梓宮要從京城運來，裝殮過后皇帝和群臣再一路哭送跪迎送回京城治喪，別的不說，那麼重的梓宮棺槨從京城運來就罷了，送回去可就難了，太皇太后的梓宮得一百二十八人抬，這一路按照規矩不能落地，道路橋梁也都是問題。將會十分麻煩。

天氣稍稍涼爽一些，暑節氣，八月初三，皇帝奉太皇太后回京。皇帝禮儀恭謹，侍奉周全，太皇太后的車輦旁邊跟了八名太醫，一路小心照看。

謝澹是真心怕太皇太后這個時候薨了，就算可以不發喪，卻也不吉利。

圣駕返京的儀仗浩浩，宗親朝臣和諸多外命婦、眷也隨駕一起回去，便有人開始好奇傳言中皇帝邊寵的子，想要找機會一睹真容。

車隊中果然有一輛與眾不同的馬車，馬車不帶徽記，也沒有象征品級的頂子，尤其不同的是車上不是尋常的車廂，卻放了一頂轎，只是這輛馬車打從出了行宮之后便始終轎簾低垂，各家夫人貴的眼睛都盯得發酸了，是沒見那子一下臉。

午間停下休憩用膳時，太皇太后和圣駕進了道旁提前備下的行館，人多，館驛里哪里容得下，前頭離輦近的宗親重臣跟著進去了，好歹還能有個地方，品級低的臣子和后邊各家夫人貴便只能湊合著在馬車上休息用膳了。

王姒盯著那輛水綠杭羅轎的馬車，湊到郭子衿旁小聲說道：“縣主你瞧，那子怕是也知道自己份尷尬，說什麼圣上寵，連個正經的位份都沒有，午膳都沒好意思下車一下臉呢。”

郭子衿看了一眼卻沒說話，王姒的母親王夫人走過來，低聲喝斥道：“休得胡言語，你怕是想死了不，什麼事也是你能妄議的？”

王姒低頭扭了下手指說道：“母親，我，我沒說什麼呀。”

“你還要說什麼？”王夫人罵道，“滾回你的馬車里去不許出來，沒的胡言語，我怎麼養了你這樣的蠢！”

王姒漲紅臉低著頭回去，王夫人向郭子衿福行了一禮笑道：“小疏于管教，縣主見笑了。”

郭子衿頷首微笑還禮，著王夫人的背影無聲一嘆。如今眷貴的圈子里都在傳言那子跟長得相似，獨得圣寵，這個“天生命”的縣主卻落了尷尬。捧高踩低、見風使舵之人從來不缺，如今連個四品史中丞的夫人都敢當著的面這般訓斥兒了。

沒人知道，那輛馬車本就是空的。葉初一早就被謝澹帶進了輦之中，眾目睽睽之下被謝澹打扮侍模樣，穿了件侍的裳，小姑娘還新奇有趣的，進了輦就窩在謝澹懷里吃些零。

陳連江親自送了兩碗酸梅湯進去，趕放下帷幔想笑，陛下靠坐在鋪了象牙涼席的墊上，上枕了個白|俊秀的小侍，那畫面怎麼看怎麼人忍俊不，萬一讓哪位老臣瞧見，大概又要痛哭流涕以頭搶地了。

天氣雖不像盛夏那麼炎熱了，初秋的天氣里趕路仍然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漸漸就人困倦，葉初平常起不來這麼早，這一路也沒什麼風景可看，枕在謝澹上，躺著躺著就睡起了回籠覺。

等到輦進了館驛，陳連江起簾子看了一眼，謝澹懷里攏著人，目淡淡掃過來，示意清場。

陳連江趕以“陛下勞累”為由，打發閑雜人等都出去，院里只留下前的人，謝澹才下車把小姑娘抱下來。

誰知剛放到床上又醒了，迷迷糊糊問道：“到了嗎？”

“早著呢。”謝澹忍笑。

“八十里路要走兩天，服了你們了。”葉初打著哈欠坐起來，嘀嘀咕咕地抱怨。

“不然我今晚先把你送回去？”謝澹問。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走。”葉初道。

“那就一起走。”謝澹道，拉著起來用午膳。他給碗里舀了一勺蝦仁蛋，日常閑聊的口氣道，“安安，回去我們先定親？”

“行啊，”葉初也是漫不經心的語氣道，“我聽哥哥的，你張羅吧。”

第62章 帝王家事

圣駕儀仗隆重, 隨行眾多，行走十分緩慢，午休后繼續前行, 當晚住進了一用作行館的皇莊。

怕自家氣的小姑娘委屈，隨駕人多雜難免有些講究不到, 又怕誰沖撞了，謝澹自然是要讓住在最好的地方。最好的地方是哪里，當然是皇帝的住, 沒有比他的住再致舒服的了。

于是葉初住臥房的床，謝澹讓人給他在外間鋪了一張塌。皇莊這一預備圣駕居住的三間主殿是相通的, 中間用帳幔和大漆紅木雕花屏風隔開, 這麼一來, 晚間兩人便只有一道帳幔相隔了。

兩人以前出門在外，也沒同居一室，當然那時候葉初年紀小，如今孩兒家大了, 謝澹就先問了一句, 小姑娘自己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反倒讓獨自去住一個陌生的屋子，才要睡不好呢。

謝澹便也坦然這麼安排了, 反正也只有前近服侍的人知道, 許多虛禮界限對他們兩個來說，實在是有些多余。

就寢前，幾個丫鬟便先伺候葉初去沐浴洗漱, 洗漱完葉初換了寢，坐在里屋妝臺前梳頭發, 似乎把皇帝趕到外間睡臥榻是一件多麼理所當然的事。謝澹等沐浴完再去沖澡納涼, 回來時換了件白單羅袍, 坦然走進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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