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澹吃中了那道炸鮮菇, 做法跟炸花差不多, 新鮮菌菇的香味口清鮮。他笑道：“咱們廚房做的素菜比宮里的好吃, 手藝最差的就是皇陵的廚子了，素齋做得滋沒味。”

葉初問：“哥哥，你什麼時候能吃啊，還有幾天來著？”

謝澹說道：“也就是外頭一個講究罷了，我期間要去太廟祭祀，便決定守孝嚴格一些，你在自己家里想吃就吃。再說太皇太后都土為安了，你本不用守這些。”

“嗯，”葉初點點頭，笑道，“那我明日早膳想吃湯餛飩。你若再等幾天，就他們給你做菠菜香菇餡兒的吧，用菌子和冬筍調個湯。”

兩人用了晚膳，就膩在一起，如往常那樣一起窩在人榻上說說話。

分開那麼多天，小姑娘似乎有許多事要跟他說，一個人在家里，那些吃吃喝喝、瑣瑣碎碎日常，謝澹每日里理的都是朝政大事，卻十分這般綿綿、慢慢悠悠地說這些瑣碎小事，小到小兒家額頭長了一個痘痘，或者回廊下的鸚鵡又新學會一句話。

“哥哥，跟你分開太難了，你不在家，我一個人做什麼都沒意思。”小姑娘委委屈屈地訴苦。

今晚尤其黏人，一直就沒長骨頭一樣賴在他懷里，謝澹斜倚在鋪著墊靠枕的背屏上，一手摟著，一手墊在腦后，也不太說話，就那麼角噙著一笑意，這般撒黏人。

原本謝澹想跟說說忠王府的事，這事終究瞞不下去，除非與世隔絕，如今楚家一系被徹底鏟除，忠王府的事也塵埃落定，整個京城乃至整個大周天下都可以是任由自由玩耍的大園子了，然而只要小姑娘踏出這方天地，用不了多久就該知道自己和葉毓、和忠王府的關系。

然而氣黏人的小姑娘這會兒塌塌、懶洋洋地窩在他懷里，氣氛靜謐溫馨，謝澹便索改變主意，先不說了。

* * *

謝澹上午要上朝，這麼一來，等林姜有機會見到皇帝，已經是隔日傍晚了。

聽林姜說完，謝澹才想起郭子衿來。這案子是他批，又是鐵甲衛辦的，不曾經過大理寺，有司也就不曾按律法置郭子衿。

謝澹問道：“如今在哪兒？”

衛沉說在鐵甲衛那里關押。林姜則說道：“這人要怎麼定罪其實已經不要了，中了那樣的劇毒，又拖了十幾日我才趕到京城給解毒，周脈、五臟六腑都到劇毒侵襲，左右是病痛纏，怕不會有幾年活頭了。”

有一句話林姜沒說，若是仍舊貴為縣主，醫藥飲食|心調理，養尊優有人伺候，興許還能恢復得好一些。

林姜嘆氣，跟郭子衿也算有些淵源了，早前扮做衛妃的時候就認識，還曾一度被視為爭奪后位的敵手，誰知世事無常，如今竟是這般變故。對于郭子衿，林姜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同還是該鄙夷。

謝澹想起郭子衿那張有幾分像葉初的臉，漠然說道：“送去慈心庵吧。”

慈心庵就在京城，名為庵堂，實則是高門大戶置關押犯錯眷的地方，有專人看守。楊家滅門之災，最小的兒才五歲，稚子何辜，虔心給家人誦幾卷經文吧。

“此事了了，你作何打算？”謝澹眼睛余瞥著衛沉，卻問了林姜一句。

林姜低頭躬說道：“回陛下，小子孑然一，發愿遍游天下，若不是這事您召小子回來，我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到樓蘭了。”

謝澹點點頭，不予評價，卻問道：“你的本事朕是知道的，有沒有考慮過去刑部或者大理寺？”

林姜一愣，問道：“陛下，可我是子啊？”

“子怎麼了？”謝澹淡聲反問，瞥見一旁衛沉同樣驚訝的目，難得的解釋道，“刑部和大理寺又不是沒有子當差，刑獄需要，有些案子子來辦更合適，只不過自見識能力限制，沒有什麼出挑的人才、多是些底層差役罷了。你若愿意，當然也可以留在鐵甲衛，不過朕以為，刑部更適合你，刑獄辦案更能讓你施展所長，為國為民，同時也就你自己。”

“不過刑部的事，可能與一個子而言比較辛苦。”謝澹道。

林姜眸閃，低頭說道：“謝陛下。陛下容小考慮一二。”

當日下午，鐵甲衛便派人將郭子衿送去了慈心庵。經過這段時日的恢復，郭子衿勉強能夠坐起來，自己梳洗，自己吃藥吃飯，鐵甲衛將送到慈心庵，跟庵中代完的份來歷，便多跟庵主代了一句，圣上虔心給家人誦經超度。

庵主能掌管慈心庵，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庵堂多是各家高門大戶送來的犯錯的眷，高門大戶最講面，府中眷犯了過錯，公開置有失份，便送到慈心庵來，庵中清規戒律森嚴，未經赦免至死不得離開庵堂。然而庵堂倒也不會故意苛待們，畢竟送到這里來便是不想要的命，醫藥飲食的基本需求是可以給的。

郭子衿還在病中，被單獨送一小間屋子，當日晚上，便有一個年老的尼給郭子衿送來了齋飯。那尼穿一庵堂尼姑統一的灰海青大袍，把齋飯端進來放在桌上，兩只枯槁的眼睛便盯著郭子衿一不。

郭子衿看著忍不住驚懼害怕，問道：“你做什麼？”

“們說，你是個縣主，是郭遇的兒？”那尼姑問，嘶啞的聲音笑道，“我特意要了這差事來照看你，庵主說了，以后我日日給你送飯，直到你自己能起行走，就可以跟我們一起誦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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