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指尖冰涼。

黃醫生繼續殘忍的說，“等到三天五天或是一周之后，他的神經系統一直得不到，他應該會出現幻覺，并且有很大的自殘傾向，甚至會自殺，生理癮期，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的，我們盡量會用藥控制，但也不能保證百分百。”

走廊里一片寂靜，只剩下了小七息的聲音。

小七聲音艱難，“我知道，我查過相關資料。”

黃醫生嗯了聲，“我知道你也是醫生，對這方面有些了解，所以你也應該知道，就算是戒除毒癮之后，后續漫長的依賴期和康復期，可能會長達幾年的時間，甚至是一輩子。

帝醫生，我把最糟糕的結果告訴你，也是想讓你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這不是一場三兩年就能完的戰斗，而是一場興許看不到終點的消耗戰。

你可能會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會說著殘忍的話，用最極端的方式，傷害著你也傷害著自己，因為他太痛苦了，所以他之前跟你走，不讓你留在這里，也是因為這些。”

小七聲音沉啞，卻又堅定無比，“這些我都知道，我會克服。”

黃醫生抬頭看，“還有，如果你執意留在趙平生邊，他可能會恨你，恨你留在他邊，恨你看見了他所有的狼狽，恨你看見了消耗掉所有自尊的他，恨你看到了他最難堪的一面。”

這些話，就像是螺釘，被錘子一一的砸在了小七的心中，無法掙。

小七雙手捂住臉，“黃醫生，我知道，我可以堅持。”

黃醫生贊嘆的說，“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就不再勸你回去了，不過……”

他指了指小七的胳膊，“以后不許再這樣了，他是用強大的自制力克制住了自己，否則你以為你這塊還能留下來？等會兒理一下傷口，別再染了。”

小七不好意思的捂住被咬的地方，“我知道了。”

頓了頓。

小七又說道，“我可不可以參與到你們對趙平生戒除毒癮的計劃中？”

黃醫生想了想之后點頭答應了，“好，你先去理傷口，下午過來找我，我和你介紹一下對他專業的治療以及康復計劃，你也是專業人員，點點就通。”

小七退后兩步。

對著黃醫生鞠了一躬，“謝謝醫生，謝謝您。”

轉過走到門口。

黃醫生忽然說，“小七，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

三個月五個月，三年五年，拉鋸戰的時間真的太長了。

一次又一次的發，一次又一次的磋磨，可以讓兩人之間所有的全軍覆沒。

別說是如此劇烈的撞。

就是平平凡凡的生活，都可能讓兩個相的人最后相看兩生厭。

黃醫生覺得小七如果現在意志沒有那麼堅定，還可以，小七如果在中途，對于趙平生的治療可能會引起蝴蝶效應。

小七握住門把手。

微笑。

漂亮的臉上層層疊疊的溫，“黃醫生，趙平生他……救了那麼多人，現在不能沒有人救他。”

我來救他。

救他于水火之中。

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

千次萬次。

總能將他救出深淵。

讓他變自己的楚嶼山。

小七說完就走出了辦公室，黃醫生的眼眶竟然紅了。

他摘下眼鏡，了眼睛，“好！一起吧。”

——

鎮定劑的藥效緩慢退去。

趙平生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里的燈已經亮了，窗外也黑了，應該是晚上九點鐘之后。

記憶如同破碎的玻璃碎片，一腦的扎進了趙平生的腦袋里。

趙平生一陣頭痛裂。

冰冷的汗水，不控制的抖，鉆進骨頭里的冷意，毀滅一切的，重重疊疊的撲面而來。

他下意識地抬手要去要炸了的腦袋。

手上的輸管撞到床邊，發出點點聲音。

閉著眼睛休息的小七瞬間睜開眼，都還沒有看清楚趙平生是不是已經醒了，就下意識的說了一句，“不要！”

說完才看清楚。

小七眉眼帶了幾分喜悅，迅速站起，拎起小暖壺倒了杯水，又摻了半杯旁邊已經冷掉的白開水，小七端著溫開水走過去，上吸管，讓他喝水。

趙平生微紅的眼瞳一直盯著小七，一言不發。

小七換了服。

長袖的薄薄的針織衫，遮擋住了自己的胳膊。

見趙平生一直盯著自己的胳膊，小七下意識的想回去，卻被趙平生一把拉住手腕，他不顧自己還在輸的手掌，挽起了小七的袖。

那沉重而又深深的牙印，難堪的盤踞在小七雪白的胳膊上。

周圍已經腫脹起來，正中間大片青紫，含著淤。

是他做的。

趙平生撇開頭，目直直的落在窗外的黑暗中，聲音嘶啞，“你走。”

小七沉默一番。

把水杯放下。

從旁邊了兩張面紙，要去趙平生額頭上浸出來的汗。

手指剛到。

卻被趙平生猛地握住，聲音尖銳而嘶啞，煩躁而冷厲，“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走開，我讓你回家，我讓你不要在這里，我不想看到你，聽懂了嗎？”

他歇斯底里，他張牙舞爪，他整個人好像是炸的獅子。

但是小七只是默默而又安靜的盯著趙平生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趙平生藏在眼眸深的愧疚和心疼。

這就是他的趙平生啊。

小七了趙平生的臉，趙平生猛的轉過去，輕提一口氣，“帝念辭，你好好看清楚，看清楚你上的傷口，這都是我干的，我控制不住自己，下一次再發病，你沒有這麼好的運氣，我可能會殺了你，我就是一個瘋子，是一個怪，是野，是吸鬼，我真的會殺了你！”

小七一點一點的將自己的手回來，又把自己的袖落下，“黃醫生給你準備的營養餐已經涼了，我去微波爐給你熱一下，吃點東西再吃藥，要不然對胃不好的。”

轉過，終究還是沒忍住，落下兩行淚。

可一步都沒走。

聽到趙平生聲音破碎，甚至是崩潰，“我求你，回去，別再管我，別再見我，別看見我像野一樣，別看見我像一灘爛泥一樣，別看見我面目不堪，小七，我求求你了……”